“这,这是……”圣古呐呐道。
“这是停滞时间的术法,名为皆止。”月人不像圣古他们那么惊讶,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长发,也看得出神。
待到逢生走到面前,月人问她道:“为何你不用言灵?”
逢生看向月人,有一丝疑惑,她为何知道言灵?
“你不必讶异。”月人笑着抚了抚逢生的头,“我对逢生一族的了解,比你想象的多。”
月人的动作,在圣古看来,有些扎眼。月人从未对旁人如此亲昵,包括对他。
今天,从逢生出现,到进入山神结界,月人一度失态,这让圣古觉得,月人有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而他,虽与她相处甚久,却也从未进入月人内心深处。
“好了。”圣古起身,语气些微有些不适,顺手从旁边岩壁上薅了一把还魂草,与幽兰的花叶一起包好,收进怀中,“我们可以回去了。”
夜枭痞里痞气地蹲在地上,看着被圣古撸得一干二净,只剩一根光杆的冰谷幽兰,啧啧道:“真是太惨了,这株兰花又做错了什么。”
圣古回头看了看,没有一丝怜悯之意,没好气地站在一旁,跟凶兽大眼瞪小眼。
月人看出了圣古的异常,却不知是为何,只得搭夜枭的话,上前看了看,叹道:“这冰谷幽兰在这独自绽放,孤身一人不知道过了多久,如今能在这小兽的身体中,与它一起走遍天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正是伤感之时,只见木娘走到月人夜枭身边,抬手,凝聚妖力,指尖妖力流转。
只见光秃的冰谷幽兰随着木娘的妖力摇曳着,渐渐生出纤细的叶片,一扫之前将死的气息。
月人欣慰地抚摸着幽兰的嫩芽:“木娘不愧为草木半妖,妖力对草木都有滋养的作用,这株冰谷幽兰,只要假以时日,定能像往昔一样绽放。”
“那便没有可顾忌的事了,我们早些回去,给这小兽治疗吧。”圣古自己冷静了一会,情绪稍缓,提议道。
他一直视月人如姐如母,也一直觉得,他在月人心中也是特别的,如今,逢生的出现,让他隐隐觉得,自己,还不够特别。
“好,那我们便回吧。”月人站起身来,看着那高耸的山神结界,“只是,不好再打扰山神,回程,我们就绕一绕吧。”
怀中小兽已性命无碍,逢生不再着急,点头答应。
圣古等人也暗中松了口气,那如同催命的笛声,真是不想再听第二遍。
“那我叫我的大鹰过来。”夜枭刚要吹哨,却被逢生拦下。
只见她站在空地,从手包中抽出一张阵符,闭目开阵,一个足容下五人的大阵现于脚下。
“这是……神行?”月人围着逢生绕圈,看了阵文。
逢生点头。
“神行?”圣古不解。
月人边踱步绕着阵,边解释道:“历代逢生虽多用言灵,可也并非完全摒弃阵法,这神行,便是逢生一族较为常用的阵。只要在一处种下,神行之阵永生不会消失,直至术者的生命到了尽头,才会与之一起消散。”
“意思是,她在来到森林时就已经布了‘神行’?”圣古讶异道,“我可完全没有察觉。”
“别说你了,连我都没有。”月人一耸肩,站进了大阵之中,“逢生的能耐,实非我们能及,便别再猜想,进来吧。”
圣古走进阵中,看了看四周定住的凶兽,突发奇想,问逢生道:“这些凶兽,能否带几只凶兽回去?我们一直在追寻它们的来源,这会儿有你,我们可以一起研究下。”
逢生点头表示了然,阵法扩大一倍,把除了半妖一行的几只凶兽都带了进来。
圣古还未来得及说一句“太多了”,身边的场景骤然变换,已经到了森林之中。
龙女、鱼音与昆吾本在原地等着他们回来,愣神间,只见四周皆是凶兽,龙女惊得大吼了一声,瞬间群蛇召来,包围在她身边,一贯冷静的鱼音也吓了一跳,侧身护着昆吾,凝结妖力。
“龙女,鱼音,别怕,是我们。”圣古从凶兽包围圈中走脱出来,对受惊的两个妹妹解释道,“这些凶兽已经无法动弹,我带它们回来,是想研究一下。”
“我的妈啊!差点吓死老娘!”龙女不满地大叫,散去群蛇。
鱼音也放下心,轻轻拍了拍胸口道:“真真是吓了我们一跳。”
在亲眼看到逢生屠杀群妖的画面后,龙女对这个小女孩十分没有好感,她见到逢生从阵中出来后,便扭头爬上了树,与她的阿大躺在一处,不管他人。
圣古知道龙女的情绪,了解她的性情,也不强求,当下与鱼音逢生一起,前往溪水边。
从山神结界中流出的水,十分清澈,圣古不知道是山神结界中本就圣洁,还是山神对血池生物的仁慈。
圣古取来溪水,逢生在鱼音的帮助下,把小兽身上烧焦的毛发与沾染的灰烬洗去。
鱼音以妖法控水,比一般的清洗之法还要轻柔。
圣古细细观察着这只奇异的小兽:“我未曾从它身上感受到妖力,可一般兽类怎么能在业火中活下来?”
鱼音听了,回答道:“可能它只是经过,却恰好被大妖怪还未熄火的尸身压住了吧,若是实实在在的受了那个杀阵,是不可能救得回来的。”
说话间,只见身边的逢生身形呆滞,本就安静的她,现在似乎连呼吸都没了。
鱼音与圣古相视一眼,他们都是心思细腻之人,很快发现自己戳到了逢生的痛处。
圣古忙劝道:“我知道,你对杀了无辜的妖怪抱有愧疚,可是站在你的角度说,术士除妖,并无不对,是妖族军队越权,干涉人族在先,你作为逢生一族,自当制止。”
鱼音有意岔开话题,接话道:“对了,一直以你的族名唤你,还不知道你的真名,可以告诉我们吗?”
逢生愣了一下,抬起低垂的头,想了许久,摇了摇头。
她没有名字,她的记忆中,没有自己的名字。
鱼音见她摇头,猜想着道:“是不能说,还是……”
“逢生一族,现世的间隔很长,一贯以族名唤之,也不会认错。”月人款款走来,抚了抚逢生的肩,稍作安慰。
她低头看着沉睡的小兽,对逢生说道:“倒是它,以后定然是要相处很久的,没有名字叫着实是不便,不如现在你给它起个名字?”
“好主意。”圣古鱼音纷纷给了月人一个赞同的眼神,那个令逢生不适的话题算是岔远了。
逢生陷入了冥思苦想,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如何给它起名?
圣古在她思考的间隙,拿出了怀中的幽兰叶片,一片一片把小兽的伤口包裹起来,完成之后,乍看过去像个小粽子。
就在这时,逢生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
“怎么样,想好了吗?”圣古把“粽子”还给逢生,让她抱在怀中。
“嗯。”逢生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眼睛放光,一字一顿地告诉众人,“小、黑。”
“噗嗤。”鱼音笑出了声。
圣古经历了笛声的洗礼,倒是还能稳住,勉为其难地夸赞:“不错,很合适。”
说完自己都捂着眼,扭开了头。
月人则真心实意地补充道:“它一身黑毛黑鳞,不叫小黑真是可惜了。”
逢生一本正经地对月人点了点头,仿佛月人所说就是她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