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漓听后目光怔住了,她呆滞地问道“你说……你妹妹是我们……镜家人……害死的?”
何归垂下脑袋再也没有说话,仿佛这一刻是独属于他的寂寥,他在流泪但并未当着镜漓的面。
镜漓放下手中的药,她起身走到何归身旁言道“不可能,镜家人不会这么做的……”
何归并未与她争辩,而是自顾自朝后花园走去。
此时赫连笙正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过来,观望四下无人的屋子,赫连笙问道“何归呢……”
“去后院了……”镜漓失落地转过身子将手中纱布扔到了桌子上。
赫连笙将药端平放下,他拉过镜漓手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镜漓头下垂,将眼珠上翻,点点头道“何归知道我们镜家的事,所以我要救他……”
镜漓又自责地自言自语道“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赫连笙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点点头开玩笑道“有点……”
镜漓小嘴一抿,白了一眼赫连笙,端起桌上的药追到了后院去。
此刻的南云府外马灭霸和宇文林正盘算着怎么给赫连笙惊喜。
“喜蛋,你说我们是从后院爬进去,还是从偏殿的墙头翻进去?”马灭霸问道袖子里的喜蛋。
宇文林一口老血闷在了胸口,他一个手掌削在马灭霸后脑勺,气愤道“你不会走正门啊!”
马灭霸理直气壮道“不出其不意,怎么给笙师兄惊喜!”
喜蛋在袖口里提议到“走后院吧!”
门口的侍卫看着马灭霸和宇文林在大门前已经整整讨论了半个钟头,索性直接问道“二位可是来找殿下的,需要我禀报吗?”
马灭霸和宇文林一致扭过头,伸出手异口同声制止道“不用!”
随后马灭霸和宇文林傻兮兮地朝着侍卫笑了起来,扭头朝南云府的后院跑去。
南云府的后院本有申家军守卫,但是正逢午时,都去进餐了,所以后院的守卫空无一人。
马灭霸双手叉腰站在高高的墙壁前,扭头朝宇文林挑了挑手指言道“上!”
随后宇文林一个箭步冲到墙头,半蹲下身子,肩膀依靠着墙壁,两手作勺状给马灭霸踩脚借力,马灭霸晃动着滚圆的身体与波动的肥肉冲宇文林跑去,宇文林看着奔来的马灭霸两只眼睛立刻睁大到了极点,马灭霸的腾起身子一脚踩在宇文林膝盖处,宇文林随之将手一抬,马灭霸就这样飞进了南云府的后院,在半空中喜蛋竟从马灭霸的袖口中飞出,二人狼狈地堆叠在一起落在了后院的草地上。
“哎呦,宇文林你个……”马灭霸来不及口吐芬芳,就被紧随而来的宇文林踩在了脚下。
“哎呦,宇文林你还不给我下来!”马灭霸拍着宇文林的小腿叫唤道。
宇文林试了试脚下的肉垫,随后道“哎呦,真不好意思啊!”
喜蛋却比马灭霸更惨,半个脑袋已经插在了泥土中,宇文林走上去立刻将它的脑袋拔了出来。
正待宇文林回头时,一柄寒冷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持剑的人正是何归。
“你们是什么人!”何归很警惕地问道。
宇文林皱着眉头盯着何归的面容,他仿佛在回忆什么,“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宇文林特意挑了挑眉,这时摔在地上的马灭霸爬了起来,看着执剑的何归,他立刻嘴作蛋型,指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不就……是那个殿上的刺客!”
“好啊你,今天被我逮个正着,原来你躲这里了!”马灭霸撸起袖口就准备将他擒来。
何归立刻皱紧了眉头,将剑锋贴近了宇文林的脖子,吱声道“嗯!”
宇文林像只乌龟一样缩着脖子,两只手摇摇言道“诶诶,有话好说,别动剑嘛!”
“灭霸,别冲动啊!”宇文林抛了一个眼神给他。
就在马灭霸不敢轻举妄动之时,在何归背后的喜蛋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蹦到了他脑袋上抱起小爪子就准备劈下去。
何归也是机敏之人,他立刻松开宇文林脖子上的剑,一脚将他踢进了水池里,身体一侧顺便躲过了喜蛋的攻击。马灭霸看到眼前的一幕几乎愣住了。
“噗啊!灭霸拉我上去!”宇文林在水池中挣扎。
马灭霸见状不顾三七二十一,一下子就跳进了池子里,这不跳还没事,一跳就是惊天地泣鬼神的轰鸣。“噗咚!”
镜漓正端着药小心翼翼走在廊道上,一听后院传出声响,立刻放下手中的药朝花园跑去。
“何归,住手!”镜漓在他身后喊到。
何归好像只听镜漓的,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剑,退到了一旁。
镜漓插着腰立在水池前,指着浑身湿哒哒的二人纳罕道“怎么是你们两个?”
马灭霸艰难地从水池里爬出,大口大口吐着腹中的混水,支吾道“这不是想给笙大哥……一个惊喜嘛……于是我们两个就走了后院……”
镜漓看着两个幼稚无比的师兄,顿时没了脾气,挥挥手“快点去把衣服换了!”
镜漓低下脑袋盯着脚下的喜蛋,喜蛋紧张地立刻竖直了头上的呆毛,赔笑道“镜漓师姐……”
“喜蛋,你去把外面的药端进来!”镜漓插着腰命令道。
喜蛋立刻乖乖地跑去端药,二话没说。
赫连笙闻声也赶了进后花园,他望着草坪上湿哒哒的水渍,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镜漓没好气地插着腰指着站在柱子旁的两人道“喏!”
赫连笙扭头望去,宇文林与马灭霸浑身湿哒哒地站在那朝他挥手“笙大哥……嘿嘿……”
待两人换完衣服后,几人来到堂前聊了起来。
马灭霸全程黑脸盯着何归,毕竟是这人害得自己如此狼狈。
他问道“笙大哥,这刺客怎么跑到你府上来了?”
赫连笙摇了摇手表示不知,他撇撇头示意去问镜漓。
镜漓索性开口道“何归并没有真的打算害我,他是有苦衷的,我想他一定跟我和镜家人有什么误会。”
宇文林不耐烦道“罢了罢了,这小子方才没对我下狠手说明他心性不坏,不然我早死在他剑下了。”
宇文林面色难看地摸了摸胸口道“就是踢我那脚有点疼……”
镜漓看着竟是二人再问自己,便反客为主问到二人“话说你们两个来干什么?”
马灭霸立刻笑盈盈地言道“当然是来看笙大哥的了。”
宇文林补充道“今日是南齐的秋衣绘,外面可热闹了,我们来就是找笙大哥出去逛逛。”
“秋衣绘?”镜漓傻眼了,她头一次听闻如此怪异的节日名称。
“这秋衣绘是南齐的盛大节日,镜漓姑娘自然不知。”东苒郡主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南云府上。
东苒郡主将随身带来的木盒子摆在了桌上,随后将其打开,里面摆放着几件素白的衣裳。
“人初临世,恰如素裳,不染汶汶,后者着之……”东苒郡主吟诵道来。
“这秋衣绘是南齐每逢初秋之时的佳节,人们喜欢在这一天穿着素白的衣裳走上大街以表他初降人世不染尘世的初心,秋衣绘这天男子与女子可向自己心仪之人的衣服上提诗,以表爱慕。”东苒郡主将这怪异的节日替几人解释了一番。
马灭霸却闷闷不乐地托着腮帮子抱怨道“我说东苒郡主,你这也太不厚道了,这盒子里的衣服我哪一件穿得下啊!”
几人看着委屈巴巴的马灭霸立刻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近黄昏之时,天边日落烧红了整片天幕,发出奇幻色彩。
镜漓几人穿着素白的衣裳走上了南齐的雀羽天街,东苒郡主当真身材曼妙,素衣在身依然显得她动人无比,引得马灭霸和宇文林抛来几分目光。
近黄昏的天色令整座南齐城平添几分唯美,行人于彩霞之下往来,三千灯火阑珊,满城车水马龙。
何归第一次同朋友过节,过去的日子里他一直是只身一人,很少有朋友,今日是他过的第一个节日。
“诶诶,快看那!”镜漓拍着赫连笙指着桥头一男子。
只见那男子素白的衣裳上写满了诗句,想来此人定是很受女子欢迎,是块香饽饽。
赫连笙却道“花间丛中过,必染百花香。”
马灭霸羡慕地望着那男子,歪着脑袋感叹道“我倒是想沾染花香都没机会呢!”
宇文林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与你同在呢,兄弟!”
两人对视一笑,相互提笔在各自的宽袖上提起诗来,引得一旁的东苒郡主捂嘴笑了起来。
赫连笙走到一副摊子前向老板借来毛笔,他牵过镜漓的手望着她的眼神言道“我给你提一句诗送你吧!”
镜漓抬起头,从冰冷的面具下透出一双动人的双眼,她轻轻点点头。
赫连笙低下头,专心地写起来,镜漓斜着脑袋看他所写为何。
赫连笙边写,镜漓边念来“秋风共梦三千里,冯风携游九重天。”
镜漓满意地点点头,她笑着夸赞道“写的不错嘛!”
赫连笙抬起头目光正好撞见镜漓的双眼,她的脸庞衬着玩家灯火显得格外安静,赫连笙也随着痴痴地傻笑起来。
随后马灭霸一把抓过赫连笙的手,提笔也为他写下一句诗“千年想见王南海,曾借龙王一阵风。”
赫连笙开后替这傻小子笑起来,他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宇文林这下也凑上来,抓起赫连笙另一只袖子提诗道“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
倒真看不出赫连笙竟在男人中也这么受欢迎,引得两位男子为他提诗。
随后天街的桥头升起绮丽烟火,镜漓几人立刻跑到桥头观望烟火。赫连笙痴痴地仰头望着天空那一朵朵烟花,心生一种幸福的从容。
东苒郡主见赫连笙正关注着烟火,便提笔悄悄来到他的身后,弓下身子轻轻地提了一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