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爷子的话,让夏如雅全身一片冰凉,眼中无声跌落的泪水倏然间就止住了,愣愣的看着他,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似的。
温老爷子淡淡道:“你......”
“温爷爷,您怀疑我帮着宁舒倩隐瞒她假孕的事骗您?”夏如雅怔怔然的看着温老爷子打断了他的话,苍白的脸上一片透明的青白,大大的杏花眼蓄满了泪雾,娇美的唇一片惨淡的颜色,将自己的委屈,可怜,倔强,演译到了极致。
温老爷子的目光骤然间定定的看向夏如雅,事到如今,她还嘴硬。
夏如雅笑得凄楚,眼眶久蓄的泪,仿佛带着凄绝的姿态,轰然坠落,她轻轻阖开了唇,唇间一抹艳色妖娆,衬得她更加的孱弱可怜:“就因为我向您介绍了罗勒大师替宁舒倩诊断,所以您就怀疑我帮着宁舒倩算计温家?”
她这样仿佛不愿意辩解,仿佛哀莫心死的姿态,让温老爷子看得直蹙眉:“你想说什么?”
夏如雅轻轻的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哀绝:“爷爷,你也太高看我了,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爷爷心里已经认定了我的罪,我不管说什么听在您的耳朵里,都是狡辩之词,我又何必将自己变得面目可憎呢?”
温老爷子不过几句话,便戳中了她的脊梁骨,让她毫无任何辩驳的余地。
温老爷子看着她,额上的皱纹被蹙得又深又密:“你心中可是有不甘和怨愤?”
夏如雅脸上的笑容变得凄绝起来,带着一抹莫可言说的哀伤:“我不该不甘,不该怨恨愤吗?”
飘渺的声音,夹着自嘲的音调,轻柔得仿佛一阵茶烟。
温老爷子冷声道:“温家并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
夏如雅仿佛没有听进去似的,声音低低柔柔的,带着柔肠寸断的凄然:“又是这样,爷爷总是这样,肆意的决定别人的命运,不给别人拒绝的余地,更不给别人抗争的机会。”
温老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夏如雅嘶哭出声来,哭得万分狼狈,没有半点美感可言:“爷爷,在你的心里,如雅到底是什么?当初你认定如雅是温家的血脉,就将如雅接回温家百般呵护,万般宠爱,可是当您发现我不是温家的血脉的时候,就将我打回原形,这样冷漠无情......”
温老爷子彻底怔愣了,他没有想到夏如雅居然会提起当初的事。
夏如雅哭得伤心欲绝:“你说我是温家大小姐,是温家继承人,是温家唯一的血脉,我就是,您说我是温家养女,我是夏家的私女生,我也就是,您独栽自断的决定着我的人生,我就如同你手中的傀儡娃娃,任您操纵,您说......我不该怨吗?我不该愤吗?”
温老爷子身上冷硬的气势,瞬间似是被人抽了一空,挺直的背脊瞬间佝偻起来:“我并不是......”
夏如雅打断他的辩解之词,声音带着一抹凄厉:“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玩具,我也有感情的啊!在我的心里,温家人才我是我的亲人,而曾经抛弃过我的夏家人,他们根本不配成为我的家人,我只是想回到温家,只是想重新得到您的喜爱,享受我享受了十二年的亲情,我到底有什么错?”
也许在温馨雅的眼里,她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可是......在她的心里,她十二年都过着这样的生活,爷爷,奶奶,爸爸,阿姨,那都是属于她的,温馨雅就像一个闯入者一般,夺走了一切属于她的东西,将她打回了原形,让她的人生变得惨淡无比。
她到底有什么错?她只不过是温家人操纵命运的弃子。
温老爷子哆嗦着唇,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找到温家的血脉时,他欣喜若狂,得知如雅不是温家血脉时,他失望万分,最后也理所当然的替夏如雅找到了亲人,将她送走虽然有感情上的不舍,但是一切也是顺理成章。
但是,夏如雅说她不甘,说她怨愤......
夏如雅声泪俱下,一片哀然:“您觉得帮我找到了亲人,就是对我的补偿?您以为我在夏家过的什么生活?爷爷冰冷算计,爸爸狠心利用,继母漫骂侮辱,嫡弟嚣张跋扈,我必须要放下所有的身段,去讨好他们,才能在夏家为自己挣得一席之地。”
夏家人那是什么心性儿,温老爷子又岂会不知道,他以为如雅顶着温家养女的身份,夏家人对她总会有几分忌惮的,却没有想到......
温老爷子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形容枯稿。
夏如雅用袖子抹掉脸上的眼泪,一双眼睛似是泪水流尽一般,只剩下一片干涸的龟裂:“夏家人这样的冷血无情,我便越发的怀念温家的一切。”她吃吃的笑了起来,笑得心如死灰一般:“爷爷,您说的对,是您将我的心养大了,让我忘记了本份,对温馨雅产生了嫉妒。”
面对这样锥心的指控,温老爷子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如雅干涩的眼睛朝着温馨雅看过去,她端坐在沙发上,连脸上薄淡的表情也收敛了起来,但是那双眼睛,殊离滟滟,锋芒暗暗收敛,光华淡淡潋滟,清澈的仿佛映照着她此时的狼狈不堪。
她退后一步,清清凄凄的笑了起来:“温馨雅,我输了,我输给了你,输得一败涂地。”
“你不是输给了我,而是输给了自己的贪婪之心。”明明做下如此罪大恶极之事,令温家痛恨不耻,可是她却硬生生的替自己扳回了局面,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粉饰大平,博得了爷爷的愧疚之心。
夏如雅笑了,身体踉跄退后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温馨雅看着夏如雅,她还是小看了夏如雅,她以为面临这种情况,夏如雅会辩解,会痛哭,装无辜,扮娇弱,装善良,扮纯洁,可是她没有......
这一刻明明是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可是她却把姿态摆得比谁都美,犹如开在悬崖上的花儿,纵然涉临绝境,却依然不折不挠的绽放出入骨的妖艳。
夏如雅的身体跌跌撞撞的离开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