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村,村口的黄桷树下,赵钱氏双手拢在袖子里,像往常一样走到大树下,胳膊上挽着的小马扎往大石头上一放,赵钱氏眼神看向北方,透露着思念。

已经是腊月天了,蜀州的寒冬腊月即便是出了太阳,那也是湿冷的,冷飕飕的北风像是从四面八方袭来。

二郎和五郎已经外出快要一整年了,最开始那段时间一封信件也没有,害得家里人整天都没有一个笑脸,压抑的日子过了几个月,才有一点消息传回来,可是五郎那孩子信里只说一切都好,这都能不让赵钱氏担心。

一切都好的话,能几个月没有消息?知子莫若母,赵钱氏不想家人再次回到担忧的生活,心里有事也不愿多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村口等待两个孩子回家。

时间就在赵钱氏的胡思乱想中度过,蜀州的腊月天是看不到太阳的,基本上都是雾蒙蒙的天气,能判断时间流逝的,只有肚中的饥饿。

“老婆子~”赵铁柱声如洪钟,带着几个孙子跟在身后,不用想赵钱氏会在哪里,直奔村口黄桷树就对了。

赵铁柱走到树下,向着北方打量了一眼,大声说道,“这是不知道饿吗?孩子那么大了,难道找不到回家的路不成?”

“死老头子,就会说风凉话!”

赵钱氏准备起身,脚下一麻,差点摔倒,赵铁柱离得近,眼疾手快拉住赵钱氏,才不至于摔一跤,“这么大的年纪了,也不知道稳当点。”

老两口都已经四十七岁了,最值得欣慰的是,家里条件好了之后,儿子们有意识地给老两口补身体,所以现在两人还能下地干活呢,不像其他人,四十六七就变成真正的糟老头子。

“奶奶,娘已经做好饭了,咱们回家吃饭吧。”赵二郎的闺女赵诗已经四岁了,小奶娃非常懂事,明眸皓齿十分喜人。

“好咧,好咧,回家吃饭。”赵钱氏慈祥地摸摸自己大孙女,现在家里一共五个小孩,赵大郎连生三个都是男孩,赵三郎生的也是一个男孩,唯独赵二郎家的一个女孩,可想而知赵诗是有多么受宠。

三岁的赵良终于可以回家吃饭,心情十分好,一蹦一跳地,“走咯,走咯,回家吃饭了。”

四人慢慢往家里走,临走之前赵铁柱和赵钱氏不约而同地往北边深深地看了一眼。

就在赵铁柱即将转头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一抹别样的场景,高头战马、羊皮兜帽,兜帽下那粗犷的面庞和凌乱的胡须。

赵铁柱心里咯噔一声,暗呼糟了。

赵铁柱附身一手抱起一个孙子,压低声音吼道,“老婆子赶快回家,快回家,党项人来了!”

赵钱氏听到党项人三个字,瞬间一个激灵,腿也不麻了,老两口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慌不择路地往家里赶去。

上一次党项人打到邻县还是在三十多年前,赵钱氏没有见到过,但也听其他村子的人讲过党项人的凶残,他们会用枪尖把小孩挑起来,然后高高举起耀武扬威,他们会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当年好多的邻村小姐妹都惨遭党项人的毒手。

要不是临川府的士兵快速作出反应,遭殃的人恐怕会更多。

赵铁柱把孩子放下之后,向着村里一边跑一边大声疾呼。

......

......

赵信一行人在严冬中艰苦跋涉,若不是有那一百党项奴隶,单靠着护卫和车马行把式的话,货物都有走失的风险。

队伍实在是太庞大了,七百匹马,无数的货物,不到两百的人手,一个人要看守三四匹马,光是照顾马匹的吃食都快顾不过来了。

离家越来越近了,赵信心情越发蓬勃,“三叔,到家之后,马匹和那一百奴隶就交给安排,货物都放在茶场的货仓就行,我实在是太累了,必须吃得饱饱的,然后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最后睡个三天三夜!”

说起洗澡,赵益民也觉得身上有些痒,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赵益民扣扣后脑勺,好像已经忘了。

从党项返程开始,天气就很冷了,穿得又厚身上好像没啥怪味散发,就是这天感觉身上痒得慌,要是挠一把的话,指甲缝全是黢黑的淤泥污垢,那时候赵益民才觉得应该洗澡了。

“你就把事情丢给我这个老人家?”赵益民撇撇嘴,我也想吃顿好的呀,我也想洗澡,我也想好好睡一觉啊!

“那就让族长去忙活?”赵信出着馊主意,建议道。

“我看行!”赵益民居然很肯定地回答,“那些奴隶,不对,应该说护卫,就让他们去窑厂住,那里的工棚有空余,他们住下应该没有问题,常住的地方也简单,窑厂的砖拉出来直接砌就行了,而且砌筑那种大通铺,一个屋子二三十人,三两天就搞好了。”

突然赵信听到村里传来喧闹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三叔,这是族长他们知道咱们回家了,来欢迎的吧!”

赵益民只听到很吵闹,具体讲的啥也听不分明,“应该是谁看到咱们到家,所以大家伙高兴呢,不然不年不节的村子里咋会这么大的动静。”

族长赵志新带着村里的壮汉,扛着锄头䦆头,木棍一拥而上抵挡住赵信他们,不然他们前进一步,“父老乡亲们,一定要挡住这些恶魔,窑厂的人马上就到了,咱们抵挡一阵,家里就安全一分!”

“誓死抵抗!”

“绝不退缩!”

乡亲们吼得脸红脖子粗,赵信都看到二叔那大张着嘴巴的后槽牙。

这一幕看着赵信和赵益民很是不解,咱们一走近一年,回来就这样招待咱?“叔,是我呀!”

赵信把兜帽往后一扯,露出黑黢黢、面黄肌瘦的脸。

“哟,党项人学会大乾话了,乡亲们不要放松警惕!”赵志新不屑地嗤笑着。

“赵志新,你疯球啦?”赵益民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坐在马背上对着赵志新就是一阵咆哮。

赵志新只觉得刚才那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呢?好像在哪里听过。

赵信十五六岁的年纪,声带正在定性,赵志新听不出来,可是赵益民的声音不可能听不出来啊。

看赵志新还在发愣,赵益民又咆哮道,“老子的赵益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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