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有某种感应,他一离开床榻,小蝶便醒了过来。

睁开眼第一时间就是看往身旁,眼光之处已空空无也,没有了他的影子,她的心随着也是一空,他走了吗?竟然也不跟她打声招呼就这么悄悄走了……

一股酸楚浮上她的心头,情不自禁叫道,“王爷,王爷……”声音带着泣音,听起来无比可怜无助。

她这一喊,鹤泰正弯腰捡着衣物的身形顿时一僵。

小东西竟然醒了,这下子是没法偷偷的走了。

他长腿一迈便到了床榻边,一把撩开床幔,“爷在呢,爷还没走,在呢。”

鱼蝶儿一双带着波光的水眸定定的望了望他,便猛地扑到他怀中,双手紧紧的搂着他不松手,口中低喃,“你还没走?太好了。我以为……我以为你偷偷的走了。”

被她紧抱住,鹤泰自然不会舍得推开,还很贪恋这滋味。于是反手也拥住她,细细的吻上她的脸颊,轻拍她的背,“昨儿还满不在乎的,现在突然这么舍不得爷走了?”

原来她昨儿的没心没肺都是装的,也是舍不得他的。因为这个发现,鹤泰心里突然变得愉悦。

鱼蝶儿咬着唇,说不出话。

舍不舍得,他都是要走的。

他又何尝舍得,拥了她好一阵子,才强忍着心中的难受,与她告别,“爷要走了,要先去兵部集合,然后去接公主,不早点出发怕是要误了吉时。”

和亲关系着丘池王朝皇家的颜面,自然一切都是大阵仗,所以连出发的时辰都是卦师卜出来的。

看她呆呆的坐在榻上,双手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没有松手的意思,鹤泰的心也快被难受淹没,只是到了此刻,就算心软也没有退路了。

他把她塞回锦被里,盖好了,将她鬓边的青丝轻柔的拢到耳后,“时辰还早,你再睡上一会儿吧,爷待会收拾好了就直接走了,就不来吵你了。”

其实他是不想再一次体会这心痛的不舍的告别。

“不要走。”鹤泰转身时,她在榻上突然坐起,扯住他的袖子,他迈步之时差点把她从榻上带下来,他心一揪,回头便看到她红着眼眶,咬着嘴唇,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鹤泰心里一痛,又返身抱住她,“爷办完事会尽快回来的,听话。”

她突然间这样的黏他,让他不舍又难受,心被撕扯着一样泛着酸痛又有一丝甜蜜幸福。

“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儿就叫奴才,皓月斋的奴才不是养着好看的,是供你使唤的,想要什么缺什么就吩咐下去,庆俞都会办的。”

“饭也要按时吃,若是有什么想吃的,膳房没有的,就找庆俞,他会去司膳监办妥的,记住了吗?”鹤泰忍不住又叮嘱了一次,生怕他不在,把她给委屈了。

鱼蝶儿没有觉得他烦,也没有觉得他罗嗦,反而被他一番话说的泪珠滚滚,为了让他放心,一边落泪一边频频点头。

他又摸摸她的脸颊,“你突然这么乖,爷都不适应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冒着泪。

鹤泰心里也是无比的难受,轻叹了一声,把她重新按回到被子里,然后在她额头重重的吻了一下,努力挤出一丝笑,“等爷回来。”说罢,吻了吻她的小手。

她安静的躺着,没有起身的意思,也主动把手抽了回来,只是在鹤泰转身后,她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鹤泰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没看到她不舍得目光和神情,因为她整个人都裹在了被子里,只看到被子在抖动,里边传出很闷的呜咽声,他心里明白,是小蝶压抑的哭声。

他的心被抓扯着揪成一团,脚步怎么都挪不动,想再安慰她,可手伸了出去又伸了回来,暗暗咬了咬牙,狠了心大步出了房门。

若再不走,他觉得他一定就舍不得走了。

他也不舍得丢下她,可是却不能带她,因为此行太过危险。

鹤泰出了前殿,一闪身进了偏殿,因为早打算了偷偷走的,所以奴才应了吩咐,早就在偏殿里备好了衣物等着,领兵护卫公主出行,自然是要铠甲加身。

更衣洗漱完毕,带上佩剑,鹤泰大步流星出了皓月斋的大门。

院外早有奴才备了马匹,鹤泰翻身上马,又凝目望了望皓月斋,才一抖缰绳策马奔去。

此次鹤泰出行并未从宫里带随从,连庆俞都留在了宫里。因兹事体大,宫内的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鱼蝶儿屏气凝神听着院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便知道他已经走了。

忍不住心里的失落,又抽噎着哭了起来。

本来以为没什么,不过是小别一段日子,可真到了这时候,竟然伤心的连她都不知所措。不知不觉,她竟如此离不开她了吗?

哭着哭着竟哭睡了过去。

鹤泰身着金丝软甲,威风凛凛,胯下骏马四蹄腾跃一道虹光般射向兵部。

天色着实还早,还是一片黑,街上亦一片安静,快要到达兵部之时,突见前方竟整整齐齐列了足有数百人,拦住了他的去路,而且皆戴着面纱,鹤泰心中不由得警惕起来。

马儿正在疾驰,鹤泰猛力一勒马缰,马儿前蹄腾空扬起,在一声嘶鸣中堪堪停住。

他催马到了近前,一声高喝,“尔等何人,为何拦本王去路。”

此话一出,对方有一人便几步行至他的马前,看似是个头目,打量了一下鹤泰便单膝跪地,低沉了声道,“参见王爷。”

见他跪,他身后的那些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你们是何人?这又是为何?”鹤泰不明所以,但觉得对方应不是坏人,因此处距兵部不到二里了,若是来者不善也未免太不会挑地方了。

那人并未答话,而是起身,递上一枚腰牌,鹤泰接过来一看,神色顿时显出惊色。

“你们怎会聚集在此?”

鹤泰看了这腰牌,便立刻知晓了对方的身份他。

这些人便是皇上一直隐藏却也引以为傲的暗卫。

在庄太妃案时,皇上曾给了他一时能调遣暗卫的权利,但当时他对暗卫下达命令是通过暗语联络,

并未见过暗卫真容,就算是不得已要现身之时,也是如现在一样以纱遮面,所以若是没有腰牌他根本不识对方身份。

只是鹤泰心中十分奇怪,行踪诡秘的暗卫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儿,还如此多?

他一直以为暗卫或许最多百人。

那暗卫也不隐瞒,“王爷,我等再此便是为等候王爷,王爷此次出行,皇上命我等暗中协助,只是不便随行军中,所以我等先行到西部,在那等候,待王爷到达之时自会出面为王爷效命,听候王爷调遣,助王爷成事……”

那人又详细对鹤泰说了届时联络的暗语和标记之后,便离开了。

数百人竟如被风吹散一般,不到片刻就消失在了街上,就如凭空不见了一般。

鹤泰眯眼望着空中,内心百转千回。

这么多的暗卫,而且身手都是如此之高,真是不知道皇上是如何笼络到的这些人,平日又是藏匿于何处?

神出鬼没到连皇家宗族都觉得暗卫只是谣传,鹤泰没见过之前也一直以为是传言。

而据传闻所说,这些暗卫从来不离开京城,只在京城皇宫保护皇上。可如今皇上竟然把暗卫都派来与他同行,看来对此事尤为在意,不愿意出一丁点儿差错啊。

所以才不惜将暗卫都派遣到西部助他。

有了这支神兵相助,更是如虎添翼,只可惜暗卫因为身份的原因,不便直接露面,不能随卫队出发,只能隐于暗处,独自前往西部。

不过想要他们现身时只需留下标记,他们自会前来,倒也省事。

鹤泰更觉得信心大增,快马加鞭到了刑部,兵将已经集合完毕,就待他领着前往礼部接公主了。

这些兵将可也不是普通的兵士,而是千挑万选的勇猛之士,中间更是有着大部分是能征善战的将军所扮,都有以一敌百之能。

太多了会引人怀疑,毕竟只是护送和亲的卫队。可太少了又起不到大的作用,最终定在了三千人。

虽然不多但皆是能者,也是不容小觑。

礼部已按着公主出嫁的规制,置办好了一切。

鹤泰带着护送的卫队一到,礼部便送公主上了特制的玉撵,关系着两国之间的和睦事,皇上自然也带着文武大臣赶来为其送行。

吉时一到,礼炮燃响,和亲的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别人不明白,看的都是表象,可所有的内里,皇上是一清二楚,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和亲,不是为了解决外患,而是为了扫平内忧。

若是事成便可解决一个很大的忧患。

和亲队伍出发,代表着这一场筹划好的大计正式开展,所以是尤为重要的一刻。

而且此次只可胜不可败,否则就是打草惊蛇,对方一定会更加防范和警醒,以后再想有所举动就更为艰难了。

所以皇上心潮澎湃之余也有着一丝心忧。

心中不由默念,“泰儿,你可不要让父皇失望啊!”

此一去,路遥遥,归期甚远,只盼早传佳音。

鱼蝶儿苦累了睡的,醒来时天早已大亮,房内满是阳光。

房内的宫女察觉到她醒来,忙过来服侍。

鹤泰早已经吩咐下去,他不在的时候,宫女一定要在房内值守。

鱼蝶儿眼睛哭的有些肿,宫女拿冰给她敷了敷,总算是消下去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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