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平琏川心里是有些羡慕鹤泰的。鹤泰说小蝶多么好,他又何尝不觉得她好呢?他也喜欢小蝶,甚至于他觉得自己也能为小蝶出生入死。可是他与她之间却没有像鹤泰与她之间那样的故事。他连表明心迹都没有,就连陪着死,他都缺少理由。不像鹤泰,是有理由的。
或许是他太过于怯懦了,也或许是每个人对情的理解不同。在他看来,只要她幸福,只要有人对她倾尽一切的好,他便很欣慰,静静的守望着也是一种爱。
像一万年那样长,他终于缓缓走进了那扇门。
与此同时,他的身影也消失在鹤泰的视线里。时间又是那么的漫长,比一辈子还长,鹤泰才看见平琏川从那扇门里走出来。
一步一步,直走到他身边。然后唤他,“二哥。”神情有点凝重。
“怎么样?”鹤泰暗哑的嗓音颤声问道。
平琏川看鹤泰紧张的样子,却轻呼了一口气,突然愉快道,“不是她,不是小蝶,二哥,我就说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是小蝶的。”
“真的不是她?你没骗我?”鹤泰的目光在平琏川脸上审视着,生怕他是为了安慰人说谎。
“那当然了,这事我能开玩笑吗?真的不是小蝶。”平琏川理直气壮的声明,看起来也没有一点说谎的样子。
“而且那人也不知道怎么死的?死状太恐怖了!怪不得刚才那将领说看不清面部呢?原来那具尸体满脸是血。除了眉间那个月牙状的嫣红妆。还真是看不清别的了。”平琏川说起来还不禁打了个寒颤,也不怪他,他是个文人,又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哪见过这个啊?
“我命人将那死尸的脸弄干净了。一看,好么?还不如满脸是血呢!那长得,咳咳。”平琏川故意咳了两嗓子,“二哥,你是没看见,唉!”
“很丑?”
“岂止是丑。”平琏川摇头。
简直是丑的无法直视了。纵然他自认自己不是以貌取人肤浅之人,可是那女子的长相也确实太没法看。
他又补充道,“总之没一点像小蝶的,长得不像,体型也不像,掌心更没有伤疤。你就放心吧,二哥,我敢打包票,绝对绝对不是小蝶。不信你自己进去看看。”
“你吓死我了,那你刚才怎么还那副表情?”鹤泰一听不是小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佯怒的在平琏川胸口轻打了一拳。
刚才看平琏川神情凝重,还以为……可是吓坏他了。
“你不知道我刚才没看之前,心里受了什么样的煎熬。只让你紧张一下不为过吧?”平琏川轻松道。刚才他可是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鹤泰不敢去,他又何曾敢呢?可是没办法,看鹤泰那样是万万去不了的。为了证实,唯有他去看。
原来是他的恶作剧,鹤泰苦笑,“三弟,你是看我半死不活的,想直接吓死我了事,是吧?”
平琏川得逞般的笑了笑,证实了不是小蝶,他的心情也瞬时好了起来。一扫方才的阴霾。
可还没等他舒心片刻,就看到鹤泰突然间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二哥,你怎么了?”他惊呼着,慌忙搀了一把。
“没什么,就是突然感觉头有点晕。”鹤泰定了定神,不以为意道。
“快来人,你们都是死的吗?”平琏川怒声喊道。
垂首站立在不远处的几名将领和官员这才呼啦一下围过来,奴才也都忙碌着伺候起来,拿凳子的,拿吃食的,打扇子扇风的。
他们不是死的,也不是他们不伺候,只是怕太靠近了真成死的了。当平琏川进去认尸的时候,不光鹤泰一颗心悬着。众人的心也都是悬着的啊。方才那将领只是说一个认尸,就被一掌轰了个半死不活。这里头的尸体要真是要找的人,恐怕又有人要遭殃,王爷发怒,总是要有人承受怒火的。
山匪已经杀光了,难保不会找自己人出气。众人是越想越怕,越想越胆颤心惊。额头上的冷汗嗖嗖的冒着。还不到秋季呢,就都哆哆嗦嗦的了。
听到平琏川的呼喊,才回过神来,已经叫了,躲是躲不过去了,就是刀山火海也得上啊。
不过现在看鹤泰与平琏川的神情,应该是里头没有要找的那位。不然这王爷的戾气怎么看着收敛了一些呢,也没刚才那么恼怒了。众人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一点来。
“依下官看,王爷这是太累了,应当休息一下,睡上一觉。免得累坏了身子。”一官员开口道。
这几日众人都看在眼里,别说囫囵觉,鹤泰几乎是没怎么合眼,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也就是他,若是换个底子弱的,恐怕早就晕倒了。他这才有点头晕。
“柳大人说的对,王爷还是歇息歇息,搜山,找人,交给我等来办。”有人附和着。
“王爷这几日太辛劳了。”
“对,对,千万别累坏了身子。”
底下人亦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几个官员有刑部的,有城门守军的头目。都不是惠亲王那一伙的,倒都算是没坏心眼的。
“二哥,你就听他们的,先休息,休息好了才有精力找人。你若是累倒了,那我们可真是成了无头苍蝇,没有主心骨了。”
“找不到小蝶,我实在是忧心,睡不着。”鹤泰拒绝道。
“二哥若嫌回宫太远,就临时搭个行辕,小憩也可。只要搜寻有任何情况或进展都能立即告知于二哥。你也能随时监督,又方便随时下达命令。”平琏川再次劝道。
鹤泰思虑了一会,勉强采纳了平琏川的意见。他确实是睡不着,闭上眼睛脑子就乱哄哄的,一刻也静不下来。可若是不答应,又不希望听到他一直唠唠叨叨的劝。他觉得奇怪,以前怎么没发现,平琏川这么能唠叨呢?
他吩咐用行军帐篷,安扎在下一座要搜寻的山的山脚。一个官员领命,带着一队卫兵去办了。这个容易,行军帐篷城中的兵营中就有,本就考虑到鹤泰的就寝问题,想着帐篷方便快捷,早就有将士带了到城外,只是鹤泰一直不肯休息,所以也没派上用场。
这下子倒算是没白带,不费多少事,就安扎妥当了。另一座要搜寻的山离这一座不算远。鹤泰与其他人也浩浩荡荡的赶了过去。
平琏川带着人上去,听说这座山上有一座庙,倒是没听说有土匪出没。鹤泰便留在山脚的大帐内,试图睡一觉,补一补精神。有随侍奉上一碗安神汤,静心安眠所用。不知是因为今日有平琏川坐镇,他放心了些,还是因为安神汤管用,鹤泰这一次还果真昏沉沉的睡着了。
事情都是存在着两面性,有人愁便指定会有人欢喜。鹤泰这几日没上朝,可是高兴坏了惠亲王那一派系。
早朝一散,众官员三三两两,前后脚的都出了大殿,下了阶梯,一路往宫门外走。有几位便不动声色的围聚到惠亲王身边。其中一人压着嗓子小声道,“丞相,这刑部尚书可有着好几日没来上朝了,这是怎么了?皇上是不是又给他派了什么差事啊?”
还没等惠亲王答话,就有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只想落个清闲自在的的人开口道。
“不管他是怎么了,还是皇上派了差事。总之看不见他,我这心里这几日都舒坦多了。”
“正是正是,看他那气势凌人的样子,我还真有点犯怵,他不上朝,是最好。眼不见心不烦。”有人附和道。
还有一人像是知道情况,对那问话的道,“祝大人,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我说你是不是每日一下朝就回家搂着夫人钻被窝啊?别说风吹草动了,就是刮了龙卷风,你都还不知道。”
“哦?这么说你知道?说来听听。”祝大人没有生气,反而好奇的问道。
“听说宫里走丢了人了,鹤尚书正忙着四处找人呢。城里大街小巷寻人告示都贴满了。你不会当真一点不知道吧?”那人一副不信的样子,似乎觉得这事应该是人尽皆知,竟然还有不知道的?
“什么走丢,才不是,是被劫走了。还是皇上身边的女官呢,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也太大胆了。”另一人插话道。
“被劫走了?这么说还是个案子了。那倒是说的通了,身为刑部尚书,做的本就是查案的事情,让他寻人也是合情合理。分内之事。”那位祝大人恍然大悟道。
“祝大人,你呀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那人摇头道。
“怎么了?我又说错了?”祝大人不解的问,一脸疑惑。
“当然是错了,你太孤陋寡闻了,什么分内之事啊。”那人别有深意的笑道,“他那是名副其实的假公济私。皇上那女官你知道吧?听说颇有几分姿色,晋阳王对她很有意思,或许早就暗渡陈仓了,否则怎么那么拼了命的寻人呢?”
“不错,绝对有意思,还没少给她送东西。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早前不是跟晋阳王后头去狩猎吗?回来跟我说起过,说晋阳王猎的鹿啊,什么的,都是送给那女官的。”
“这事我也听说了一些,说那日被劫之时,晋阳王也是在场的。你说孤男寡女的出入宫廷不说,竟然还到外边去私会。”
“你只说对了一部分,那日晋阳王是在场,不过听说还有平原侯的公子呢。”
“那就更厉害了,你说说,一个女官倒是真能折腾,左右逢源的功夫都炉火纯青了。竟然连平原侯家那病秧子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