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母之仇,不得不报。”鹤泰冷寒道。他只觉得一股一直压制着的火气冲入大脑,瞬时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不计后果,立刻去结果了那两个恶毒的女人。

“王爷,您千万要冷静,现在只是素贵妃一人之言,不得全信啊,这件事疑点颇多,还需要调查。”庆俞劝阻道,虽然他也觉得素贵妃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可是为了阻止鹤泰,也只能先这样说了。

“你觉得像假话吗?”鹤泰冷声反问。

“即便真是那二人害了荣娘娘,王爷要报仇也要从长计议,莫要以身犯险。”他依然劝道,可当他看到鹤泰眼中散发出的肃杀之气,浓郁得令人心惊的时候。他明白鹤泰似乎坚决要如此行事了。便又道,“若王爷真要此刻下手,奴才愿意前往。”

纵然他只是个奴才,可他也知道,皇后,柔贵妃不是等闲之人,不仅仅是后宫一个女人那么简单,皇后乃母仪天下的国母,柔贵妃更是当朝太子的母妃。动了哪一个都是无法善后的。即便是暗杀,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鹤泰一定会难逃其咎。杀她们容易,可不能赔上王爷的命啊。

庆俞是鹤泰迁往皇嗣居所时,太后派过去的贴身太监,因为在太后宫中的时候,他就是伺候鹤泰的。而且在鹤泰奉命领兵出征时,他更是自愿跟随着一起去的。所以他是随鹤泰一同在疆场出生入死过的,是奴才却又不仅仅是奴才。与鹤泰有着更深的情谊。所以他是决不愿眼睁睁看着鹤泰去与仇人同归于尽的。

“你……闪开!本王还不需要别人帮忙顶罪。”鹤泰浑身一颤,澎湃的恨意仿似火山,即将爆发。可是面对着庆俞坚定的目光,却容不得他不动容,想不到庆俞对自己倒是一片赤胆忠心。

“要么王爷让奴才去,要么就先杀了奴才。”庆俞倔强坚定的目光与鹤泰狠绝的眼眸相遇,丝毫不做退让。

鹤泰一阵无言。虽然处于盛怒之下,可他也没残暴到要杀无辜的奴才。

庆俞趁机又出言劝说,“王爷,荣娘娘已经死了多年,现在最重要的,是王爷您自己,如果您出了事,荣娘娘在天之灵也无法安息,您过得好,才是对娘娘最大的孝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王爷,您就听奴才一句,从长计议,她们就在宫里,跑也跑不了,待有了万全之策,奴才绝不阻拦。奴才愿意身先士卒。王爷千金之躯,不可为了一帮蛇蝎而葬送啊。”

他都能想象出,若是一夜之间,皇后与柔贵妃都莫名奇妙的死了,会掀起多么巨大的一场血雨腥风。而鹤泰又要面对怎样惨烈的结局。

可是他不知道,此刻正处于盛怒中的王爷,是否会听自己的劝。

鹤泰当然知道庆俞说的有道理,他自己也知道目前最稳妥的就是忍耐,想一个万全之策,可是不能手刃了她们,心里就像堵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简直就要急火攻心。

庆俞看他面色有些缓和,趁热打铁道,“王爷,您想想太后她老人家,含辛茹苦将王爷养育长大,若王爷有个什么闪失,太后娘娘伤心之下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好?”

鹤泰转首,望着庆俞,良久长长叹息一声,“皇祖母的年岁,的确经不起了,本王这是不孝啊。可是不能为母妃报仇,同样也是不孝,本王心中实在难安。”

“仇一定要报,只是静待一个时机。荣娘娘一定也不希望王爷出事。王爷三思。”庆俞想一想,又补充道,“还有鱼女官,王爷这一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您就放心的下鱼女官吗?这宫里如此复杂,您对她的好,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王爷要真出了大事,一定会殃及池鱼,连带着跟王爷有关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庆俞是豁出去了,能沾边的,都搬出来了。他想的是,总能有人,总能有什么事,能牵住王爷的心。只要王爷有牵挂,自然就不冲动了,就不舍得飞蛾扑火了。

“你是说会有人拿她泄愤?”鹤泰眉头一挑,双目喷火。

“正是啊,王爷,想那皇后稳居高位,也是因为罗氏家族的强盛。动了她就等于去动罗氏家族。还有那柔贵妃,若她一死,只怕连惠亲王都会有所动作,惠亲王恨王爷入骨,到时免不得就要伤害王爷喜欢的人,好让王爷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啊。”庆俞一看鹤泰有所动容,心道有门,忙分析道。

以鹤泰的武功,杀几个人是手到擒来,可是就这么去,无异于将自己暴露。自己报了仇以后死倒是不可怕,可是太后、鱼蝶儿的确让他割舍不下。太后待他有养育之恩,怎的忍心让她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小蝶,自己还打算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这样去赴死了,她怎么办?若是再有人欺负她呢,自己也管不了了。

想着想着,他就狠不了心了。仇是要报,可是也不一定要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或许将风驰、风彻调回来动手?

有了牵绊,他就舍不得死了。起码不能这么自寻死路去。那些火气便被强制压下,散成一朵朵小小的灿金的细碎星末,埋在心底。

鹤泰没有说话,持刀的手却缓缓垂下,苍啷一声兵器落地。庆俞慌忙弯腰捡起,扶着鹤泰,“王爷,奴才扶您先回皓月斋。”

“本王想一个人安静一下,你不必跟着了。”鹤泰淡淡道。

“王爷!”

鹤泰冲他摆摆手,径直缓步而去了。

夜,一望无际,路晦暗难明,周边寂静一片,将所有生动美好阻隔,任凭黑暗肆虐。

他一路走,一路想着,罗皇后、素贵妃,还有那些当初参与害人的妃嫔,那些阴谋,母妃到底知不知道呢?知道多少呢?为什么她就不反抗,她一死倒是脱离了皇家,却独留自己面对这一切,她就没为自己想想吗?想着想着,心头一涩,泪水,便自眼角蜿蜒绵延,擦不干,拭不尽。曾受过那么多的伤,他都不曾落泪,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委屈,委屈的流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多年积攒的眼泪,在这一刻得到彻底的宣泄。他,纵然强悍伟岸,勇猛非常。可他终究也只是个凡人,也会有无助、委屈的时刻。

一路走着,那些熟悉的红墙绿瓦再出现在了他眼前,竟然令人觉得无比的陌生,高耸的宫墙横贯包裹的不是至高无上的荣华富贵,而是一个又一个的阴谋,将他包裹在其中。大夏天的竟觉得冷的可怕,冷的彻骨。

他有些漫无目的,直到看见前方竟然到了喜棉宫前,两盏红灯笼高挂在宫门上,透过厚重紧闭的宫门,仿佛能看到那个翩然的身影。

心中有了些许暖意,自己的命运注定不会平淡无波,或许以胜利者的姿态睥睨她们,或许伤痕累累命在旦夕。

这样的自己,还有资格许以小蝶幸福吗?难道要拉着她一起走进深不见底的深渊里去吗。

鹤泰眸光忽然一黯。

难道无论和她是相隔千山万水,相距天涯海角,还是近在咫尺,一线之隔,对于自己而言,都只能是同样的遥远。只能爱而不得吗?

他又往别处走,孤寂萧索的身影在暗夜中游荡。去了同心池,还去了那晚为了躲避柔贵妃,跟鱼蝶儿所去的那个花园,景色依旧,不同的是今晚他是形单影只,他一个人坐在花园的那片开阔之地上,面前是一些低矮的香花树,有氤氲的甜香在空气里弥漫。

而庆俞虽回了皓月斋,却因为担心鹤泰,也是一夜没睡。

他倒是个忠仆!甚是难得。

天蒙蒙亮的时候,鹤泰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喜棉宫门口。在眼睛能望见喜棉宫的时候,就见到宫门口有两个人,并肩而立,一个俊秀儒雅,一个清丽温婉。乍一看上去倒是非常的般配。

那男子一袭青衫,站在那,气质华贵,风姿出尘。令人看了,便错不开视线。眉梢眼角飞扬着笑意,散发着温润的魅力,可是那笑却令鹤泰觉得异常刺目。眼中不自觉的黯淡,继而浮现了摄人的凌厉。

鹤炎?这么一大早的来找小蝶做什么?看起来还相谈甚欢。

鱼蝶儿今儿穿了一身湖蓝色衣裙,像一朵蓝莹莹的花儿一般。眉间贴了一瓣指甲盖大小,月牙状的嫣红花瓣,为她清新灵动的气质中添了一抹薄薄的妩媚。

她脸上也带着笑,那笑容温柔极了,像是白雪堆积成的一样细密,又如春风一样柔暖。那一双眼睛清亮如水。

鹤泰看着她脸上的笑,一颗心就像天上落下的雨殊,摔落在地上,摔得个粉身碎骨,痛意连绵。

凭什么对鹤炎就一副温柔的笑脸!对自己还没这么温柔过。

鹤炎不知道他的想法,见他过来了,礼貌的打着招呼:“这么巧,皇弟也来了,听说近来刑部事务繁多,想必轻松不了,皇弟可要注意好好休息。”

因鹤炎最近也被派了公事,甚少呆在宫里,自鹤泰回来,这是二人第二次碰面。所以他便客气的寒暄了几句。

“多谢皇兄关怀,臣弟也是在其职谋其事,怎敢言累,父皇龙体不适时还坚持上朝,做儿子的哪能先歇着。”鹤泰面无表情的回道。

鹤炎笑道:“我也同样是父皇的儿子,却不及皇弟这般懂事。甚是惭愧!”

“太子是做大事的,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必与臣弟相比较。”鹤泰一副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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