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所说的担心其实也不是没道理,就像太子,找了琳琅郡主,面上风光无限,可由于惠亲王的势力,太子反而弱了一头。虽然不至于明面上压制太子什么,可太子轻易也不敢对郡主怎样,总归是会有所顾忌的。
而那时候的鹤泰有什么?不过是一个没有母妃的皇子,若是找了名门之后,说不准就要被压制,成为对付皇权的傀儡之类。若找了一般的,又辱没了皇子的尊贵,太后也是不愿意屈尊降贵,委屈了鹤泰,所以前些年也没张罗。
而且鹤泰去打仗,一去便是几年,人不在京城,不张罗也有借口。由此看来,太后是极其聪明的,也看透了许多的事儿。是在尽自己所能的保护鹤泰,希望他好,希望他活的尊贵、尊严。并不一味的让他借助联姻提升自己的地位。
好在鹤泰争气,如今的成就跟哪个皇子比,都是佼佼者,即便与太子相比较,也是毫不逊色。对此,太后可是骄傲的很!同时也卸下了心中的担心。所以生出了为他操持婚事的念头。毕竟他的年岁也已到了。太子今年已是弱冠,鹤泰比他也小不了多少。
“皇祖母,孙儿刚入朝堂,许多事还没理清,太过忙碌,等过了这段再说吧。”鹤泰当即便找借口拒绝了。
本来今日听金松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众多事儿以后,鹤泰已不想等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名正言顺的对她好,拖着没说,是怕鱼蝶儿再一次的拒绝。可是西聆弄了这么一出,现在太后又提到婚事,看来已是急迫的要安排自己的选妃与大婚了,再等下去,真的会夜长梦多。
几番周旋,好在太后同意过一段时间再说。鹤泰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也坚定了想法,不等了,今晚就挑明身份,说清楚自己的心意,不管结果如何?总归比这样强。
一顿饭吃的七零八落,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到膳毕,从太后宫中出来,常舒了口气。
在宫门口临分别的时候,鹤泰郑重的对鱼蝶儿相约,“今晚辰时三刻,同心池见,本王有事与你说。”
没等她回答,他便大步流星的走远了。也许是不想听到她的拒绝。
伺候完太后的晚膳,鱼蝶儿一天的差事也算结束了。
她很是享受晚膳后到就寝前这段时光,轻松又自由。此时半卧在软塌上,榻前的小几上摆着几样小食,嘴里吃着嘎嘣脆的炸蚕豆,再喝上一口香茶。
这蚕豆是她亲手烹制的,膳房也会做,但是她吃着总觉得少了点味道,就自己做了一些。
从热油锅里捞出来后,趁着热乎就撒上秘制的调料拌匀。味道的不同全在这佐料上,鱼蝶儿调制的是麻辣味,又香又辣,每每一吃就停不了嘴。
只是麻辣火气大,吃多了也有坏处,所以她每次吃,总是配上一壶去火养颜的花茶,这样便可以无所顾忌的敞开了吃。
今儿虽然与往常一样,享受着香茶与小食,可是脑子里乱哄哄的,一边吃,一边想着鹤泰的相邀,想着要不要去赴约?不知道他找自己要说什么事儿,还非要到那儿去说。
若是不去,以他的脾气,恐怕又要来喜棉宫找自己。想来想去唯有去赴约。
鹤泰回了皓月斋,前脚刚进屋,小太监后脚就来禀报。说西聆夫人来了,再门外边等着,说是拟了明晚的菜单让王爷过目。
“让她看着办吧。”鹤泰语气有些不耐烦。
他本就在紧张着今晚的约会,该怎样说。又担忧鱼蝶儿如上次一样断然拒绝。竟拿这种芝麻蒜皮的事儿来打搅。鹤泰怎能有好脸色。
让自己过目菜单?还真是司马昭之心。以前觉得西聆也算是恪守规矩,现在倒是越发胆大了。
太监也不傻,王爷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是明白了,那意思就是说不见。太监耷拉了脑袋,有些垂头丧气,因为他受了西聆的银子,也明白西聆的意思,不过就是想让自己在王爷面前话说的好听些。或者是有机会的时候替她美言几句。
这太监心中也思量过,王爷曾经也隔三差五的光顾一下几个侍妾的屋子,可最近这几个月了,居然哪个屋子都没去。恐怕西聆夫人明着说菜单的事,实则是想邀宠吧?这本也无可厚非,后院中的女子,不就靠宠爱活着吗?可是王爷的性情若是知道了这事,恐怕自己落不到好。所以这太监本不想收她的银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转念一想,王爷既然将办宴的事情交给了西聆,想必还是高看了一眼的。
因着西聆是三个侍妾中头一个进来皓月斋的,所以平日里另两个也尊她为姐姐,如今鹤泰没有妃,也没有侧妃,可不就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吗?而且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也许哪天就高升一步了呢?
这太监思前想后了一番,也不想完全的把事做绝了。反正自己说不说她也不知道,而且王爷或许不会管这些小事,倒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也是好的,于是便收了。
可没想到事情远不像他猜测的那样,王爷是压根不买账,不愿意见她啊。可已经收了银子,现在没办成事儿,多多少少就还是觉得有些丢脸。而且也不是他不想说好话,而是王爷一冷了脸,他自动的不敢多话,王爷这气势太大,实在令他不敢多一句嘴,只得悻悻的转身,准备去向西聆回话。
“回来。”鹤泰将他给喝了回来。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太监心里一喜,以为鹤泰又改变了主意。谁知却只是问了自己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喜棉宫的婢女死了,这事你知道吗?”
太监一脸懵,不知道王爷问这是什么意思,又不敢撒谎,如实道,“知道。”
“怎么未向本王禀告?”鹤泰皱眉道。
禀告?王爷也没问过自己啊,主动禀告?那也得敢啊?王爷素来不喜奴才们多嘴传话的,自己难道找死一样来见王爷,告诉他宫里死了个宫女?自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闲的上树也不能干这种事啊?
可是这些话心里想想就算了,万不敢说出口的。太监只得将责任揽过来,“王爷,是奴才的疏漏,忘记禀报了。请王爷责罚。”边说边跪下了。
“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整日里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瞎汇报。脑袋都是白长了。”鹤泰发了一顿脾气,小太监无端的受了顿责骂。好在没挨板子,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这下子他也彻底的明白了,王爷这是看人下菜碟,别的闲事不喜欢听,喜棉宫的闲事儿喜欢听,这下可要记牢了。
“以后,凡有关喜棉宫的事儿,或是与皇御女官沾边的事儿,都说与本王听,记住了吗?”鹤泰沉声吩咐。
“是,奴才记住了,奴才记住了。”那太监忙不迭声的答应。
太监嘴里应了,心里却不明白,王爷这是让自己顺耳听呢,还是专门打探消息呢?反正不管怎样吧,今后的差事里就自动加了一条,盯梢加打小报告。
其实鹤泰责问这太监,也只是借题发挥,因为他讨厌西聆的做法与打扰,所以便刻意想给传话的太监一些气受。
若是那太监与西聆并无私下的交情,受了气以后再去回话,对西聆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好脸子。也算间接的惩戒了她。若是有交情,也会明里暗里的将自己的态度向她转达,这样的话只要西聆知趣,以后做事便会思量再三,轻易不会再触碰自己底线,惹自己反感,自己也能省点心。
况且鹤泰也生气着,喜棉宫的事儿,底下人竟然一个漏风的都没有,若是自己知道了,跟小蝶便不会存在这么久的误会。于是也想借机的敲打一番,这些奴才都不傻,这样一来,以后再有什么事情自己肯定能及时收到消息。
他不是残暴之人,本意也没想惩罚,所以只严厉的说了几句,也就挥手将那太监打发了出去。
“你去吧。”
太监犹如得了大赦一般快速的出去了。
那个太监是没事了,可是殿内站着的一个小太监还在瑟瑟发抖。
旁人不知道鹤泰的心思,这个小太监倒是知道一些,因为鱼蝶儿给鹤泰送早膳的时候,在旁伺候的就是他,鱼蝶儿昏倒,也是他斗胆向鹤泰禀报的。秋莺的事儿自太子帮忙寻人时,就在宫内传的沸沸扬扬,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他也没说。
因为那几日王爷一直早出晚归的呆在刑部,几乎没怎么呆在宫里,即便是回来了,那脸黑的能洗出墨汁,冷的能冻伤人,小太监实在是不敢多说话。再后来鹤泰就出公差,离开皇宫了。
他哪里能知道自家王爷那些日子的阴沉,就是因为看到鱼蝶儿与太子的亲密,然后还与鱼蝶儿闹了误会呢。若是知道,估计肠子都要悔青。
本来觉得这事也没什么,毕竟他觉得王爷在意的是主子,不会连带着奴才也一并关心吧。所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可方才亲眼目睹,亲耳听到王爷与传话太监的对话,对这事似乎挺关注的,就暗自捏了把汗,心中不停祈求,王爷可千万别问到自己啊。千万别把火烧到自己头上啊。
一边祈祷,一边赶忙给鹤泰添上一杯热茶,唯恐他再将矛头指向自己。
好在看着王爷只静静喝茶,并没有留意自己,小太监心中念着老天保佑,悬着的心便逐渐的要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