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儿的无动于衷令鹤炎无可奈何!

过了许久,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脸上浮现一抹淡淡,又像是无奈的笑容:“自你离开储青宫的这些日子,其实我经常的后悔,不该带你来宫中,当初的念头太过美好,想着能常伴左右,经常的见到。却想不到会生出这么些阻碍。若不带你入宫,你如今应该还是在城里的包子铺里,我还能偶尔的去,你还能陪我说说话,为我做上一碗面。而如今,近是近了,却连见一面都难了。”

“世事多变迁,殿下亦是要顾全大局,我都明白。”鱼蝶儿看透般的平淡道。

“不过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依旧愿意为了护你周全,哪怕赔上我自己。”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人活着便会有很多的顾忌,很多的责任与羁绊,但当需要豁出命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不用顾忌了,不是吗?也许那时候,自己也解脱了。当知道鱼蝶儿大病的时候,鹤炎再一次不顾一切,柔贵妃无奈之下,告诉他一件事情,自此,他脑子里便出现了解脱这个词语。这几日他也活在煎熬、难以置信、怀疑一切里。但还是硬撑着来见她一见,看到她没有大碍,也便放心了。

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鱼蝶儿有一种莫名的酸涩自心头涌起。

即便他不带自己来,自己便能躲过这皇宫吗?绝对不能的,今生的轨迹已定,即便他不带自己来,自己还是会来。这是使命,亦是早已注定的宿命!否则重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让鱼蝶儿奇怪的是,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总觉得鹤炎和以前有些不同了,没有以往的那种气宇间的意气风发,反而有些落寞,话里话外的也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鹤炎走了没多久,鹤泰就进了屋子,这几日他天天的来,奴才们似乎都习惯了,没有禀告,亦没有阻拦,他过来摸了摸蝶儿的指尖,发现有些凉,吩咐人上了热汤,好让她喝点暖一暖。

几日来,每每如此,连他眼眸中的担忧与关切之情都是如此一致,鱼蝶儿突然觉得,自己能信任的或许只有他了,能求助的也只有他,只有他才会毫无算计的真正的帮自己。

“王爷?”她轻唤,还未说事情声音已哽咽,纤长的羽睫抖动,眼睛里也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方才还好好的,猛然这个样子吓了鹤泰不知所措,“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了?本王马上宣太医来,或是叫崔离来?”

鱼蝶儿拼命摇头,双手猛地抓住他的双臂,突然觉得异常委屈:“我爹娘不见了,可能被人掳走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帮我找找他们?”话说至一半,两行泪就已扑簌簌滚落。

鹤泰从袖中掏出帕子替她擦去泪珠,心疼不已!

“你是说前几日你是回家了?发现你爹娘被掳走了?”他凝眉确认道。

鱼蝶儿狠狠点头,“隔壁铺子的大娘说他们被一辆豪华马车接走了,可是我们家没有什么富庶的亲戚,谁会接他们走呢?而且包子铺经营的好好的,平白无故的也不会走的,一定是被人骗走或掳走的。”

“有这等事?”鹤泰上一刻的眼神还似柔软的丝缎,这一刻却像包含了最锋利的剑,寒光逼人。

“事发多久了?”他问。

“在我入宫后不久,具体的时间,那大娘说记不清了。”鱼蝶儿抽噎着,泪流不止,似乎要把这几日来的压抑全部宣泄释放出来。

鹤泰心中一凛,剑眉紧皱,入宫后不久?这一个讯息让他也觉得不安。为了安抚蝶儿,他瞬间平复了神色,平静道:“好!本王会尽一切能力帮你找,你就是因为这个惊吓、担心到生病?”

鱼蝶儿点头,颤抖着唇:“我怕他们被坏人掳走,已遭了不测,所以……”

这几日她都不敢想,不敢面对这件事,逃避了几天,心却如放在大火上,时刻被炙烤、煎熬,但终究要面对的,无论是好消息亦或是坏消息,都要面对的。现在说出来了,反而轻松一点。

“你早该说的!这么大的事憋在心里。”鹤泰看着她憔悴孱弱的模样,心揪着似的疼。

之后向她问了家宅的地点,听到是城边的包子铺,他暗自后悔不迭,自己寻她时只顾着到当日相遇的山中寻找,虽然也波及了周边的村镇,却想不到他们竟抛却了猎户的营生,到了城中做小买卖,真是当局者迷。

大概了解了事情始末,他便准备即刻出发去查,又不放心的叮嘱她:“你好好的在宫里呆着,别胡思乱想,一有消息我便回来告诉你,晚膳好好吃,别到时见了你爹娘,瘦的他们认不出你来。”

“见爹娘?”可爹娘都不知去了哪里?鱼蝶儿一脸茫然。

“对啊,见爹娘!本王现在便即刻去帮你找。但你要保证好好休息,好好用膳,让身体快快的好起来。”鹤泰好言安慰着,扶她躺好,仔细掖了被角,方才离开。他转身时,鱼蝶儿却伸手一把扯住了他的袍子。

“真的能找到吗?”鱼蝶儿凄然开口,明知此刻问也无用,但她就是想要问一问,可问出口了,却觉得空气好像骤然降了温一般让人发冷,只因为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

鹤泰又回头安抚她,那张俊美、冷冽的脸上带着迷惑众生的笑,黑晶石般幽亮的眼眸充盈着坚定,“放心!能的!”简短的回复,却让鱼蝶儿瞬间心安。

转身出门后,他的眼神便阴冷像针,若真是抱了坏心思的人做了此事,绝不会饶过他们。可是莫说是刚入宫时,即便是现在的鱼蝶儿,她的身份处境,似乎也威胁不到谁,即便是威胁到了,也应该还波及不到家人的地步,哪个会下这个手呢?去挟持平头百姓,劫财又没有。

为了尽快查明,不让鱼蝶儿久等与失望,他不但调了官军穿着便服明查暗访,竟还私下差遣了一些暗卫去调查。

这暗卫是皇上在宫廷里秘密的一支禁卫,人数不多但极其精悍、俱是高手且行踪诡秘,搜查、暗访、审讯无所不能,只是不到关键时刻,皇上都不会轻易出动他们,否则还有什么底牌可言!

所以虽然不少人知道存在着这样一批禁卫,但却没有几人当面见过,久而久之,有些人甚至以为是宫廷故布疑阵而放出的风声,以作威慑罢了。

此次鹤泰奉命搜捕刺客,调查庄太妃一案。皇上或许为了助他成事,借此在朝中站稳脚跟,扳回皇家绝对的权利,所以才给了鹤泰可调动暗卫的权利。若知道鹤泰初次调动他的暗卫却是去寻一家平头百姓,估计鼻子能气歪。

鱼蝶儿当真的听了话,睡醒后破天荒地下床梳洗了一番,到了院里散了会步,晚膳用了小半碗米饭、一碗汤、不但吃了些蔬菜,还吃了一个红烧狮子头,是这几日来用的最多的一顿膳了。

只是她表面佯装镇静,但心里还是依然忐忑、煎熬着。到了安寝的时辰,鹤泰还没有回来,她更加的急,虽然也知道事情发生的时间久远了些,察查起来也困难的多,毕竟事不关己的事儿,老百姓怎么会记得那么清,隔得时间久了可能忘的差不多了,查访定然艰难。但还是忍不住的忧心。

夜,静如水,凉如水!夜半时分还骤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之后暴雨倾盆,此夜,注定无眠!

她没有让人守夜,甚至屋内也没有掌灯,希望在黑暗中心绪能平复一些。早已过了子时,可漆黑的屋子里,她依然大睁着眼睛,一点倦意也没有,脑海中无数次的浮现着若是找到了爹娘,与他们重逢时的种种,却无论如何不敢去想象若是找不到,或者找到了却是不好的消息,该怎么办?

当鱼蝶儿隔着床幔看到站在室内的鹤泰时,天已经微微放亮,牡丹禀报了之后,她急着知道消息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便请他进了来,反正这几日他出入寝殿也惯了,就当他是探病吧!

那层层的薄纱窗幔仿佛是无数的云雾遮挡着他,看不太清他的样子,牡丹掌上了灯,鱼蝶儿才看到他的唇角是挑起的,脸上有着浅笑,应该不是坏消息,心中便升腾出一丝喜悦。

鹤泰似乎在一直注视着鱼蝶儿,发现她看向自己,便轻声道:“本王来的早了些,奴才们都还未起呢,没扰了你的梦吧?”

还未等她开口回应,又急急说道:“主要是怕你着急担心,所以一有了消息便急着来告诉你。”

“有消息了?我爹娘找到了?”她脸上闪着惊喜。随即眼光黯了黯,“他们,怎么样?”

“人还没找到,不过已经查到了接走你爹娘的那辆豪华马车的主人,所料不错的话,你家人的下落他应该知道,或是就在他那里,而且这人你也认识。”鹤泰依然远远的站着,没有上前来。

虽然这几日每天的来探病,关怀担忧时也有肌肤之触,但那时她是病人,自己心急如焚,顾不了那许多,眼下她已渐好,自己进她的寝殿亦是不妥之举,又有宫女在旁,所以他尽量远站着,免得生些闲话,他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只是担心对她不好。所以控制着自己,保持距离。

“豪华马车的主人?我认识?是谁?”鱼蝶儿疑惑,迫切的想知道,因为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富贵的朋友啊。

“平琏川!”鹤泰淡淡道,眼睛却紧盯着鱼蝶儿的神色。

这平琏川在自己的封王宴会上还与鱼蝶儿打了招呼,自是相识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私自将她的家人带走,而且自己给他看了画像,而他又明明认识鱼蝶儿,却对自己只字未提过。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当派去查访的人将消息禀来,他亦是疑惑。

“王爷是说平原侯府的三公子,平琏川?”鱼蝶儿惊诧,以他的家世和自己对他的了解,应该不会是谋财害命什么的坏心思,那是为什么呢?请去做客?也不可能,就算是也不会这么久吧?而且竟也不告诉自己一声。

难道是调查的人搞错了?毕竟马车相似的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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