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那书生的品性,见我一个多管闲事的瘦小女人自然不怕,只不过他发现我衣着价值不菲便知道我是有身份的人,立刻拱手道歉说方才是一时气急糊涂了才不小心动了手,恳请我给他个面子让他做东请一杯茶以表歉意。
他哪里是要跟我道歉,那冒着精光的眼睛,分明是想要借机套近乎看看是否有机可乘利用我而已。
金樽阁的掌柜见状立马上前行礼道:“世子妃娘娘,小店照顾不周,扫了您的雅兴,今日您跟世子爷的席面小店请了,还请世子妃消消气,小店会再为世子爷奉上一壶九丹金液赔罪!”
那书生和翟娉听到掌柜称呼我为世子妃双双愣住,她慌忙挣脱我的搀扶跪在地上赔礼,书生也忙跪下,却未如翟娉一般道歉认错,而是说什么今日有幸结识世子与世子妃,明日定当登门拜谢。
纵使见多识广,容翘这丫头还是愣了一下,她站在我身后小声道:“奴婢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枉读圣贤书啊”我掩着嘴小声回了一句,没搭理那书生扶起翟娉笑道:“夫人不必如此,我不过是看不过去您一个弱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欺辱,这金隅乃是天子脚下,就算是两口子也不能当街拳脚相向。我看夫人今日伤的不轻,不如请个郎中来瞧瞧吧?”
翟娉神色有些尴尬,下意识捏了捏瘪瘪的荷包,然后笑着屈膝一礼道:“多谢世子妃好意,只是妾身伤的不重,回去养两日就好了。”
那书生闻言想要插话,我立刻道:“方才夫人被打的那样厉害,人前尚且如此,人后岂不是要打得夫人起不来床了?夫人与我同为女子,断不会允许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见到有姐妹被如此对待,若是夫人不方便请郎中,那今日就跟我回王府去吧!”
“不不不!怎敢劳烦世子妃!妾身”
“夫人不为别的,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我看着翟娉微微隆起的小腹,劝道:“方才他那样打你,若是伤了孩子如何是好?”
翟娉闻言没再说什么,抹了抹眼泪屈膝道谢,书生想要上前拉扯却被金樽阁的小厮们拉开赶了出去,容翘掏出一锭金子扔给掌柜,掌柜立刻眉开眼笑道谢,放话说以后金樽阁再不接待此人,多少钱都不行。
田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我带着翟娉回了雅间,跟孟璃简单解释一番,便带着翟娉回了王府,请了济世堂的白大夫过来诊脉。
“胎像不稳呐!明明都五个月了,可着胎养的不好,也就三个月多一点的大小,这可不行啊!”
白大夫捋着山羊胡子闭着眼边搭脉边絮絮叨叨,翟娉眼睛越来越红,我连忙劝她宽心,吩咐容平跟着白大夫下去开方子准备补品为她安胎,可她的眼睛却更红了,连声道不知该如何报答我才好。
“你我都是女子,知道女子的艰辛,不管我是不是世子妃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欺负,何况你还怀着身子,什么样的禽兽才会对一个有了身孕的女子下这么重的手?”
我心疼的不行,眼泪说话就涌了出来,翟娉握着我的手边哭边讲,说那书生姓邱,七年前与她相识,那是他还是个谦谦君子,是他教她识字习文,吟诗作对。本以为三生有幸得遇良人,没想到他却错信他人误入歧途,等她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了,回到金隅后更是愈演愈烈,对她动辄打骂,还逼着她去卖艺供他继续赌!
一番哭诉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可我们都知道她没说实话,隐瞒了自己是东郦人的事实。
东郦人在大虞现在已经不是不讨喜了,两国剑拔弩张,东郦人在大虞也几乎绝迹,若不是桓王在朝中和稀泥,只怕早就打起来了,她隐瞒身份也无可厚非。
且田异早就查清楚,这一世因为这书生还活着所以翟娉没能为藤原氏效力,对我也就构不成多大的威胁,不过我还是决定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让她也常常我前世尝过的滋味。
留她在王府养了七八日,又赏了不少金银衣物,还给未出世的孩子打了个项圈,这才将她送去城西一座小院儿养胎,免得回去了又被那书生打。
可我了解这种人,她跟在书生身边七年从未动过离开的念头,现在又有了身孕,即便为了孩子她也不会一走了之,要走早走了,绝不会拖到现在。
更何况这几日我一直在讲哥哥对时哥儿的宠爱,有父亲的家才是完整的家,感叹我那位堂姐从小孤苦,即便是别人的好意也会理解为恶意,一辈子都自卑不开心。
翟娉听了忧心忡忡,走的时候欲言又止,在那小院儿里安静了两日终于忍不住又回了书生的家,毫无意外的,那书生抢了我赏她的钱又去赌了。
“这种人啊,是不会有好结局的。”我将一颗花生扔进嘴里,孟璃连忙又剥了一颗放在碟中。
“那您还赏那么多银子,到最后都进了郭家的腰包,世子妃还不如直接送给郭夫人呢!”容翘不高兴道。
“你懂什么?这叫一箭双雕!”
“也不知道您雕的谁”容翘撇了撇嘴转身走了。
“行了别剥了,腮都嚼疼了。”
我将碟子推到一边,弄湿帕子给孟璃擦手,他一脸坏笑在我手心挠了几下,我毫不留情将帕子扔在他脸上,然后推着他出了院子去园子里遛弯。
滕王府的宅子是前朝重臣府邸又在孟家手里百年,一个园子都快赶上我们整座定北侯府大了,大片的参天古树价值连城,后头还有一座小山,不远处能泛舟的池子边有三座水阁连通,最适合夏日避暑了。
本想带着他去水阁歇个午觉,可远远一看就知道不仅午觉歇不成,恐怕还会惹一肚子气。
水阁入口的亭子里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孟璃的二婶孟王氏,另一个是南宫珺。
按理说三婶南宫氏早亡,她的儿子孟琪一直跟着他爹在东海,二十几岁了只有祭祖时才会回来住几天,与南宫家更是没什么来往。现在伏海将军战死,孟琪恨意滔天在东海跟着我大哥每天练兵盼着手刃仇人,更不会请他这从小就不亲近的小表妹来家里做客,可按容翘打听的却说这南宫珺是王府的常客。武宁长公主素来不问家事不做宴席,那么能请她来的就只有这位二婶婶王氏了,不然南宫珺怎么有机会对孟璃一见倾心情根深种又视我为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