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和代王的婚期定的太快太近,牡丹花会后不仅代王府忙的不行,定北侯府也是整日到后半夜才安静。皇长子娶妻,虽是续弦,可也不能马虎。
不过像我和五哥这种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且在长辈眼里非常碍眼的闲人,只能去陪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心养胎的大嫂。可日子一久未免觉得有些无聊,幸亏大嫂是个善解人意的,见我无事可做便让我出门替她去买些漂亮的彩线或者小玩意,说是给未来的小侄子或小侄女做衣裳和玩具。
也不知是孟璃太闲,还是我出门次数太多,隔三差五的总能遇上,有一次他甚至出现在国子监门口,说是来给雅乐送夜明珠。
送就送吧,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但南宫珺似乎并不这么想,瞧她急忙朝孟璃跑过去的样子,我莫名有些不高兴,转身上车让洪叔快点走,懒得看他们叽叽喳喳的样子。
最近叽叽喳喳的人实在太多了,朝廷也是一样。随着皇长子订婚,这帮大臣们也开始咸吃萝卜淡操心天天在朝上喊立储,有拥立皇长子的,也有几个特立独行拥立皇四子安王的,但其中呼声最高的是皇三子桓王。
其实仔细想想,桓王呼声高也在情理之中。上回那个通敌案虽是栽赃嫁祸,可多少还是对代王产生了负面影响,认为他锋芒太盛不是好事。安王资质平庸,母亲出身低微,他又一向与代王走的近,平时不近人情跟朝中人从无亲近,只有那么几个跟着他办过差的大臣出声拥戴,但随着安王给他们撩了脸,渐渐也就没什么人提这事了。
而皇三子桓王,一直都是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样子,王妃黄氏母家获罪尽去他也无从苛待,平王那些幺蛾子事儿他又没有在明面上牵扯其中。虽说母妃不在了,可到底还是大虞第一世家晋阳王家出身,他又颇善笼络人心那一套儿,是以支持他的朝臣占了一大半,可却没有几个是有根基的老臣。
老一辈儿的比如祖父、外祖父、靖国公全都告老在家,过起了遛鸟喝茶下棋的悠闲日子;几个老相爷过世的过世、回老家的回老家,宁国公远在西境跟西凉、西夏对峙,滕王也在东海练兵,瑞国公、海铮、张直一派谁也不看只看陛下。所以在支持桓王的阵营里,鄱阳侯之流已是臂膀,奈何人家以量取胜,一副民心所归志在必得的架势。
对此,陛下什么都没说,但要是我肯定会老大不愿意。
五哥也说,老子还没怎么样呢!小子就想着上位了?
当然,陛下正值壮年,立储是不可能立储的,但监国还是可以的。于是,桓王就成了开文年间第一位监国的皇子,代王则领了旨意,成婚之后与孟璃离京巡防四方戍边大军及十二道守军。
姐姐和代王成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整个金隅城的人都涌上街头想要沾沾喜气,天还未亮玉家的大门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我接了大嫂一道去姐姐院里,老远的竟然看到玉似滢来了。
“她怎么来了?真是”
晦气!
当然我没说出口,今天可是姐姐大喜的日子,必须风风光光顺顺利利。
“算了,再怎么说她也是玉家的女儿,沅儿今日出嫁,祖父祖母总不好拦着她不让她贺喜吧?左右你今日也是陪着我,咱们躲着点儿不看她就是了。”
我点了点头,扶着大嫂进了微风别院,姐姐的房门口被家里的婆子丫头围的水泄不通,二婶一收到消息就和大哥从定北赶了回来,此时正堵在门口笑道:“都不用做事吗?只顾着跑到这里来看新娘子!”
厨房的一个姐姐高声道:“二夫人,奴婢入侯府十年了,大小姐什么模样儿都见着了,可就是没见着咱们大小姐穿嫁衣呢!今儿二夫人若是允许奴婢看一眼大小姐,罚奴婢几个月的月例都成!”
“是呀!二夫人!就让奴婢们看一眼吧!”
“二夫人!请大小姐站在门口让我们看一眼就成!”
“就知道耍嘴皮子!今儿要是误了差事,你们一个一个都别想跑!”二婶推开门,随后让到一边,姐姐一身嫁衣出现在门口,众人立刻噤声看着她。
乌亮的长发及腰,还没有梳起来,不过她身上大红的嫁衣已经穿好,尖下巴的小脸因刚刚绞完脸是以红润得像是蜜桃刚熟,双眼如波光粼粼的玄女湖,唇上未涂口脂却鲜红欲滴,两颗梨涡浅浅,莞尔一笑,嫣然无方。不过让众人惊叹的不止是美貌,还有她周身散发的气度,好像好像是会随着太阳升起而为大虞带来光明和盛世的仙人。
“沅儿这样的,才担得起”大嫂后面的话没说,可我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站久了累的慌,咱们进去吧!”我扶着大嫂缓步上前,众人才回过神来,在二婶的催促中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今日来给姐姐梳头的全夫人是二婶的母亲靖国公夫人,她一手托着姐姐的长发,一手握着梳子,笑吟吟道:“一梳梳到头,尊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世代尊贵!”
我看了看满屋大红,身后坐在硕大的囍字下方喝茶的,是笑呵呵的祖母和外祖母;正对着的是靠着妆台看着姐姐傻笑的我娘,还有旁边将口脂递给姐姐的二婶;左边刚刚推门进来的林念朝我眨了眨眼,后头跟着的雅乐扯着海兰和任墨晗,大嫂正坐在我旁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我转头望向姐姐的背影,忽然有些分不清楚,前世是个遥远的梦,还是现在才是梦中未醒。
我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姐姐似乎察觉到我的情绪,在镜子里对我点了头。
我连忙吸了吸鼻子,大嫂闻声抬头怔怔地看着我,哭笑不得地用帕子帮我擦了泪,柔声道:“舍不得了?等你到了这天,岂不是也要哭鼻子?”
“你没哭鼻子吗?”
大嫂笑道:“我哭什么鼻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真不害臊,我小侄子可听着呢!你这个做娘的可不要教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