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钢铁之躯,如何抵挡得了那无情的枪弹呢?他们与被渔网缠住的鱼儿没有什么区别,面对的都是必死的结局。
趁着那边装弹丸的时候,他们终于得到了喘息,不知道是不是绝望激发了斗志,他们冲的很快,可却在快冲到的时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山路上火光冲天,田羌连忙将我和容平扑到在地。
对面山上突然亮起火光,二十几个金色的铠甲像是火中的凤凰从山上飞了下去,和收起长枪的那群身穿常服的人一道,与剩下的一半黑衣人打在一起。
映着火光我才看清,骑马放枪的人根本不是我爹而是萁叔,而我爹正和我娘、大哥一样穿着一身金甲杀敌。
忽然,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人,径直朝着那群人的最后方奔去,我娘见状紧随其后,田羌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低声道:“苏赫。”
“堂堂哲汗大王子扮成了土匪,这话说出去谁能信。”我道。
田羌“嗯”了一声,继续盯着苏赫的方向。
苏赫到底是大王子,身边还是有高手的,可惜能抵挡我爹娘联手的人不多,不一会儿就有十几个人被斩杀,苏赫见状连忙转身跑到队伍最后。有三个高大的身影上前与爹娘他们打成一团,他们异常厉害,竟将爹娘逼的连连退后,英夕姑姑的兵器都打掉了。
大哥见状,立刻带着彭聪奔了过去,火光照在那几个人身上我才看清,他们身形极其高大,鲜血一般颜色的皮肤,刀剑砍在那人胳膊上竟发出钢铁碰撞的声音,而对方只轻轻一脚就将父亲的近卫踹飞,胸口生生陷了进去。
萁叔见状,忙端起长枪照着那血人的头就是一枪,可惜对方只甩了甩脑袋,还抬手将陷在额头的弹丸抠了下来,连滴血都没流。
“怎么会有这种怪物?”
田羌道:“血煞盟,可是苏赫怎么会有?”
“血煞盟是什么?”我问道。
“哲汗血煞盟只有百人,皮肤血红,坚如钢铁,力大无穷,但只有汗王的血才能号令他们,若汗王被人所杀,即便天涯海角血煞盟也会为其报仇。”
我疑惑道:“苏赫又不是汗王,他怎么会有?”
田羌摇了摇头,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有了血煞盟,那群土匪像是有了主心骨,纷纷跑到那三个怪物身后,即便是有十几条长枪也奈何不了他们,提前埋好的火药也都引爆过了,战局一时僵持起来。
容平有些着急,转头看着我问道:“二小姐,怎么办?”
我回头望向山顶,然后起身拉着容平道:“走。”
我们三个从半山腰跑下去,脸被树枝刮破,风一吹便觉得火辣辣地疼,空气中的火药味儿有些刺鼻,掺着血腥味儿很是上头。
山路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皆是黑衣人的尸体,可血煞盟经过之处也留下了几具全无声息的金甲兵将,其中不乏这些年我常在军营中见到的面孔。原以为会有不同的,可没想到会有血煞盟,两辈子了,哪怕不是延伏山,他们也没逃得了死亡的命运。
而我,顾不得他们。
见三个血煞盟带人都朝着爹娘而去,大哥捡起地上的弓箭朝着其中一个血煞盟射了过去,那个血煞盟立刻转身朝大哥跑了过来。
大哥目光坚定,双眼中燃烧着火焰,双手握紧长剑不断攻击血煞盟的关节处,终于在对方转身之时找到破绽,薄唇轻挑浮起一丝笑容,然后突然跪在地上,将长剑调转方向朝着那血煞盟的腋窝用力刺了进去。
那血煞盟后退几步,一脸痛苦用力拔出长剑扔在地上,他的那只胳膊似乎已经废了,像袖子一般软塌塌地垂在身侧。大哥死死地盯住对方,缓缓蹲下身,从小腿处抽出一把小臂长的匕首,那是玉家家传之物,是他离家从军时祖父交给他的。
我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背影,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他握着匕首站起身的一瞬间,护在他背后的彭聪忽然调转方向,泛着诡异绿光的刀锋伴着彭聪眼中的杀气和恨意,毫不留情地朝着大哥的背后砍去!
果然是他!
只可惜这一世,他没有机会砍下这一刀了。
“嗖”“嗖”——
两支利箭深深钉进彭聪的双臂,一支是暗中护着大哥的田异,一支来自我身后的田羌。
大哥有些惊讶,不过他现在顾不得质问,而是身形一闪飞快朝方才那个血煞盟冲了过去,我则迅速回身抽出田羌腰间的匕首,挣脱容翘跑到彭聪身边,抬起脚狠狠地踩在他胳膊的伤口上,然后俯身用匕首抵住他的喉咙,问道:“是谁?”
彭聪吐出一口血,冷笑一声道:“你们永远不会知道。”
他的双眼陡然变红,两行血从鼻子里流出,我只好闪身滚到一边。
墨绿色的液体喷向空中,然后落在彭聪的脸上,又是牵机蛊!又是东郦!
“二小姐!”田异一脸慌张将我拉起来,见我没事才长舒一口气,“幸好,幸好。”
幸好什么!彭聪就这么死了,气死我了!
我推开田异走过去扬起匕首狠狠插进彭聪的心口,忍不住哭了起来。
“二小姐,”田异蹲下身,神色担忧。
我哭道:“他中的是牵机蛊,他是东郦的人,你明白吗?田异你明白吗?东郦!”
“不管他是谁的人,都已经死了,不会再伤害少将军了。”
“死了?死了?死了”我转头看着一张脸都被毒液腐蚀殆尽的彭聪,他确实已经死了,可我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心里的难受止不住,我的恨也住不住!
此时此刻,我有多恨东郦,多恨木合信和藤原氏,就有多恨自己。
我仰起头笑了起来,脸上的泪掉进了嘴里,不是咸的,它苦涩无比,带着两辈子的讽刺和无尽的悔意,我不该放木合信回东郦。
“雁过留痕,只要来往必留下痕迹,”我扑倒彭聪身上用力扯开他的盔甲,拔出匕首割下他的帽徽、袖口和领口,定北军的徽纹,他不配!
我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跌倒在地,容平跑过来扶住我,忍不住跟着我一同拖累,却掏出帕子只顾着给我擦眼泪。
“容平,我没事,咱们去一边,不给他们添乱了。”
容平点点头,扶起我退到一边,田异和田羌护在前头斩了几个土匪,远处大哥又废了那个血煞盟的另一条胳膊,可那怪物还有双腿和头能用,靠着蛮力不知疲倦不断攻击他,大哥身上也挂了彩。
眼看着土匪被杀的差不多,那个像是首领一般声音浑厚的男子掏出一支竹筒,朝着天空拉下白线,红色的火光直冲向渐渐变蓝的夜空,“嘭”一声炸开。
“二小姐,看来他们还有后手。”容平望着夜空,喃喃道。
“他们今日打定主意要我们死,单凭这些乌合之众怎么能够?”
“那还等吗?”容平望了望悄无声息的山顶。
“等,”我看向远处山路上渐渐飞扬的尘土,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