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似滢究竟为什么这么恨我们?前世我们都待她那么好,祖母虽对她淡淡的,可后来姐姐你进宫,我离家出走,祖母也渐渐将她视为嫡亲孙女,她怎么能?她怎么能!”
姐姐似乎也想起祖母在上元夜被一碗浮元子毒死的事,眼圈渐渐红了起来,半晌后道:“玉似滢没有给我向她问清楚的机会,那时她眼中滔天的恨意让我震惊不已,不过既然我们姐妹重活这一次,就是老天给了我们查探清楚的机会,所以这辈子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合力守住定北侯府,哪怕是一花一草,也绝不允许他人践踏!”
“姐姐,前世我跑到东郦去,金隅发生了什么都是道听途说,所以这回小小都听你的!姐姐叫小小怎么做小小就怎么做!”
姐姐伸手将我拉进怀里,柔声道:“前世虽无奈入宫,可到底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保护好你,我我一心错付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不自知,爹娘和大哥走后更加忽略你,才让你被人鼓动离家身死异乡,这辈子你只管做你自己,万事前头有我。”
我急道:“姐姐不要以为小小年纪小就没有用!我若不能和你一起保护全家,那我回来做什么?”
姐姐捏了捏我的鼻子,道:“你忘了惠通大师说过的话了?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
我摇头道:“我没忘!但是有些事只有小孩子能做!撒娇卖乖我最擅长了!若是姐姐做难道不奇怪吗?”
姐姐笑道:“你那哪里是撒娇卖乖,分明是胡搅蛮缠!”
“管他是什么,总之让玉似滢吃亏不痛快就是了!”
姐姐搂着我道:“我们的仇人不止是玉似滢,还有桓王,平王的手也同样沾满了无辜者的血,虽然我们是要保护定北侯府,可大虞的江山百姓同样重要,断不能让桓王和平王得逞,更不能让异国有可乘之机。”
所谓异国,也只有东郦了,姐姐没明说不过是不想伤我罢了。
东郦在前朝还只是一个叫东海的岛国,在盛永帝在位的时候根本不值得一提。直到盛武帝末年,东海王木合一聪攻陷北郦,将东海与北郦合并为东郦,并将京都从海岛迁至北郦王都改称中京,也就是我前世丧命的地方。
随着北郦陨落,大虞东北接壤的东海、北郦与哲汗三国变成了东郦与哲汗两国,东郦木合家野心勃勃,不仅将哲汗压得死死的,还趁着大虞建国朝局不稳占领定北七城。
祖父曾讲过,为了收回定北七城,高祖的长子睿王与三子豫王接连战死,大虞士兵死伤近五万人却只收回三座城池。直到元成七年,孟飞才将定北全部收回,又将东郦皇太子木合天齐斩于马下,只是孟飞也受了重伤险些丧命,正是天祖父玉仲青将他背回来的。后来孟飞被封为异性滕王世袭罔替,麾下大军分为镇海军和定北军,天祖父成为定北军主帅。就这样一直到高宗弘盛十三年,太祖父玉靖师抗击哲汗立了大功才有了我们定北侯府。
从前我一直不解,同样是开国功臣,为什么我们玉家直到太祖父时才被封侯,现在才明白,大约是因为玉家先祖只是个铁匠而已。
我将这个想法告诉姐姐,姐姐却笑着说,赵家的先祖不过是个行脚商,出身也没高贵到哪里去,若不是高祖入赘前朝首富文家,改朝换代的人只怕就不姓赵了。
我晃着两条短腿认真地点了点头,高祖虽然救黎民于水火之中,可人无完人,他老人家的心眼儿还是小了点儿,怎么说也应该对差不多出身的臣子好一些,怎么能捧高踩低呢?
姐姐却说,人家靖国公宋氏乃是前朝皇族血脉,对高祖一家有救命之恩;太后母家宁国公林氏是高祖义弟,从小一起长大;而天祖父当时只是孟飞麾下一名副将而已,无论如何都越不过他们去,不过将来玉家能不能更进一步,就要看父兄的本事了。
对玉家将来会不会有更高的地位我倒不在乎,我这辈子只想一家子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行了。
只是没等我将这个想法告诉姐姐,就远远地瞧见桃嬷嬷东张西望的寻我,见我与姐姐坐在温泉池正中的亭子里,忙气鼓鼓地甩着帕子脚底生风瞬间闪到我眼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一把将我抱起来,训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大早药也不吃就跑这儿来了,大小姐也是,怎么能什么事儿都由着二小姐闹呢?”
我真是冤枉,今早可是姐姐说要散步扯着我来的啊!
可桃嬷嬷向来觉得全家只有姐姐懂事儿,其他的都是泼猴儿。就连她最心爱的五哥和姐姐对峙,她都会无条件站在姐姐一边,所以我也懒得解释,老实的窝在她怀里被她抱回禅房喂药。因为今日没顶嘴,喝完药后还多得了一颗四哥留下的果子糖。
多得的果子糖我没舍得的吃,小心翼翼地握在手里,让乳娘抱着回温泉亭子去寻姐姐,没想到在穿过月门的一瞬间就傻了眼。
桓王那个王八蛋正站在亭子里,一脸温风和煦的和姐姐说话,我手里的果子糖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个披着小白脸皮的恶狼,真是防不胜防!
我忙从乳娘身上爬下来,用出吃奶的力气跑向亭子,先是将桓王撞到一边,又装作不经意地狠狠踩了他一脚,才扑到姐姐身上抱着她的腿假哭道:“姐姐姐姐!有鬼追我!”
姐姐身子抖了一下,才蹲下身嘴角含笑道:“青天白日的哪里有鬼?小小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看着姐姐眼里止不住的笑意,歪着头认真道:“我记错了,不是鬼,是狼,一头又丑又恶毒的大蠢狼!”
姐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身后一个低沉又有磁性声音也笑道:“这位是姑娘的妹妹?没想到也是个妙人啊!”
可惜这辈子我只觉得这声音恶心不已,于是立刻捂住耳朵惊恐地大喊:“姐姐!狼叫了!”
姐姐强忍着笑将我揽在怀中,十分歉意道:“我妹妹昨日失足落水受了惊吓,方才午睡怕是又做噩梦了,看在她年纪小的份儿上,还请王公子不要怪罪于她。”
我顺着姐姐的怀抱转过身,桓王脸上的尴尬还未完全褪去,听闻姐姐的话瞬间换上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敲了敲手中的折扇,笑道:“童言无忌,无妨无妨。”
寒冬腊月还拿折扇,怎么不冻死他呢?
我忽然想起来前世曾在家中花园看见玉似滢给池边的莲花打伞,这俩人还真是假模假式装腔作势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