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治辖泗蒙安定的国法司不同,国兵司下部尉、骑将的区分,并非像国法司那般主要以地理位置设司州来做区别。

八大部尉,主管的是不同的专职,如同韩东文亲卫的休部部尉李宰,以及负责机密与情报的伤部部尉澹台溟。

而各地驻军、戍边的骑将则驻守当地,听从亲临任一国兵司部尉的指挥,可以说是将动兵不动,算得上是在这个个人战斗力悬殊增大的世界演化出的独特机制。

正因如此,虽然澹台溟任的是伤部部尉,但行动是他向圣上提出的,自然也该由他来带兵。

当晚。

“杨宗主辛苦了。”

看着部队组成望不见头尾的长龙自天鹰城出关,澹台溟并未下马,只应酬似地对身边的杨开如此感谢。

不吃他的,不喝他的,但总也要法司和寒英宗出人来协调天鹰城内部的秩序。

“哪里哪里,澹台部尉大人率兵戍边保我们一隅安危,寒英宗自当配合。”

悬着心等到澹台溟带兵到来后,杨开总算是勉强保持了不卑不亢的心情,小心地回答着:

“此番国兵司封山,大人可否透露一二,为何封山,又要封山几许啊?”

骑在马上的澹台溟没什么表情,马不是他自己养在泗杨那匹爱马,此处也不是泗杨。

这边境小宗靠山是国法司,他才懒得多什么话,只冷冷道:

“奉圣命行军,宗主不必多问。”

这话听得杨开在心里撇了撇嘴。

不就是个部尉吗,老子当初连总司都说过话,你神气什么?

别说法司总司了,这怡红楼当初落成的时候,连圣上都……

话虽如此,杨开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嘀咕。

只因为这澹台部尉也不是寻常部尉,而是那国兵司总司的儿子。

“这怡红楼看起来颇为红火啊。”

澹台溟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杨开一跳,他差点以为这部尉大人能读人心思,背上连冷汗都要冒了出来。

“哪里的话,总司大人,实在是宗门要讨点营生,不得已才……”

杨开正思索着要说些什么,忽然,远处一个国兵司的百骑将拍马赶来,焦急地呈给澹台溟一张纸条。

“部尉大人,这是边境前军的急报!”

四千人的部队可不是从泗杨一路浩浩荡荡开过来的,而是就近从白兰边境各地驻兵当中如河川一般汇聚出关。

这当中有近又远,自然就有快有慢,澹台溟眼下带出关的正是最后一批。

边境前军急报?

马上就要汇合了,什么事情居然连这都等不及,要上急报?

澹台溟一把抓过纸条细读一遍,面孔唰一下认真起来。

“带着你手底下的人,最快速度出关汇合!”

澹台溟沉着脸说完,一踩马镫,整个人凌空跃起翻身下马。

“官军出关之后,白兰山即刻封山,平民无有特许者,一律不得进山!”

后半句是说给杨开听的,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澹台溟便已经结了一个手印。

平地忽然骤而起风,附近的马匹更是如同得病了一般,慌忙奔开几步,病恹恹地低下头去。

这突如其来的风暴吓了杨开一跳,他只觉得背上一凉,修炼带来的直觉仿佛在提醒着他,附近有某种极为凶险的,野性的存在。

然而这种感觉才刚刚冒了个头,就随着澹台溟的一个响指而烟消云散。

杨开再看去时,澹台溟已经凌空而起,仿佛乘驾着什么看不见的坐骑一般,一跃而升空,箭也似的往白兰山的深处扎去。

“到底怎么了,白兰山……”

军队出关的速度明显加快,留在原地的杨开皱紧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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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在想什么?”

池雅宫中,韩东文躺在池涵清的大腿上,望着吊顶横梁发愣。

两位爱妃他总是要见的,相比较之下,池涵清显然没有江可茵那么棘手。

因此,韩东文只能咬牙先住到池雅宫一夜。

该干的倒也都干了,套路却是和上次江可茵那里同样,多少算个心理安慰。

睡她一遭,不光是向澹台复表个态,韩东文自己也实在很需要一点慰藉。

池涵清手中拿着一柄圆纱扇,轻轻给韩东文扇着,望着他那出神的表情,心里颇有些感慨。

殿下变了,变得很多。

时隔这么久,殿下再次临幸自己的时候,分明如同换了个人似的。

不再那么暴戾,也不再那么沉醉。

但从体力,到手上的温柔,似乎都判若两人。

如果说从前的殿下像是一个残忍而干瘦的恶鬼,今夜的殿下反倒如同……

如同一棵阳光下的大树?

她想不出别的什么比喻,再怎么说,身为妃子的她也只有过韩东文一人。

她只能和过去的韩东文比,这一比,就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一般。

“没什么,涵清,朕的脉象如何?”

韩东文看了看这位自己曾一度无比忌惮的妃子,眼下的池涵清还恨不恨自己?

在不远的将来,这个妙手仁心的善良的池涵清,还会不会对自己举刀?

“殿下无恙,甚至比从前健康了许多。”

池涵清抽回轻轻捉在韩东文手腕上的手,语气由衷地开心起来。

停顿片刻,她轻声开口:“前日在寝殿,涵清听说殿下……心里很是挂念,不知道殿下究竟是?”

韩东文疲惫地笑了笑,摆手道:“眼下没事就行了,脉也让你把过了,对吧。”

殿下不想提,池涵清自然没有追着问。

“那位替殿下守殿门的宫女可还好?”她换了个话题。

韩东文点了点头:“再休养两日便无恙了,现在更重要的是西亚的事情。”

“西亚?”

“对,西亚。”

韩东文点了点头:“你还记不记得,先前你拜托朕给你那个西亚的病人再开药的事情?”

池涵清立刻答道:“记得的,殿下,她好些了吗?”

“好些了,不过……”

韩东文的话到嘴边却停了下来。

洛瑞思的新药可还没有给她开,不光这样,自己还把她儿子波塔给带到教堂去了。

也不知道他跑出去没有?

他心里忽然有些内疚,转念一想,就算是为了洛瑞思和波塔这娘俩,自己也得加速处理西亚的事情。

韩东文接着开口道:“当时朕之所以能帮你,是因为朕在宫外,也有办法做些事情的?”

池涵清愣了愣,点了点头。

“这次调兵到白兰边境,为的绝不只是戍边。”

韩东文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池涵清的表情。

他不傻,自然知道这位妃子身后站着的是国兵司,是澹台父子。

那么,反过来说,自己自然也能将她作为绕过法司与国兵司沟通的窗口。

做大蛋糕的同时,也要不偏颇某方,才能继续在这名为皇位的钢丝上接着走下去。

“神主教会已反,泗蒙应该趁这机会以助大公平叛为名,再入边境五城当中!”

“这话,你可以说给澹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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