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蕴本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而韩东文在漂亮的女人面前,本来应该是很放松的。
但他现在很紧张。
“殿下要的就是这几条?”
半晌,江宁蕴终于开口,没什么感情地问。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至少不像刚才良久的沉默那样让韩东文头疼。
他点了点头,尽量稳住自己的身子,坐直了一些:“朕原本要的就是这怡红楼,除了这安海金,国法司不必再加其他投入。”
这已经算是很客气,毕竟如果没发生这遇刺一事,安海金本就是如此安排的。
“安海金一事,国法司认了。”
江宁蕴本已经做好了赔进安海金,再倒贴一趣÷阁的打算,若是寻常时分,国法司的开支都应当由国库支出,但眼下已经和国兵司斗了起来,泗蒙上下不少世家也开始站队。
国法司自有支持者,要贴钱,她姑且还是拿得出的。
江宁蕴轻轻颔首:“按您说的,第一,安海金全数用以修建您的怡红楼,定然不再克扣;第二,工期一并先排,尽快完工。”
韩东文边听边点头:“不错,另外,一切工料需要,朕允许国法司自定商户采购,不必避嫌。”
虽然不是豆腐渣工程,但正常的盖楼施工,中间也一定会有进料和施工的利润与劳费。
韩东文的意思很清楚,国法司仍旧可以找自己的商户与工头,并没有把所有蛋糕都让给国兵司的必要。
这是他的善意。
江宁蕴明显很聪明,她抬起头来欲言又止,最后只不过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谢殿下。”
韩东文接着清了清嗓子:
“另外两条,可有难处?”
他要求的第三条,即是在怡红楼的修建中,仿造西亚公国的天青石圣所,修建一些天青石料为主的装潢。
天青石在游戏中是绑定装备的必需品,如果能在倚红楼里加上天青石,那么韩东文未来的客户就没有再跑珠宝行的必要。
这叫增加业务,拓宽赛道。
然而,江宁蕴此事却露出一丝难色:“这一条,恐怕是做不到的。”
“哦,为何?”
江宁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天青石主要产自西亚,被西亚奉为圣石,出口受到很严格的管制,而这种石料的加工也是西亚教会的独特工艺,在泗蒙境内,大块的天青石几乎全是原石,质地极脆,只能细磨,难以切削做大件加工,最多只是民间作为珠宝在流通而已。”
她顿了顿,又说:“不说这天青石价格不菲,即便国法司真的出了这血,恐怕也难以用作装潢之料,望殿下明鉴。”
韩东文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江宁蕴说话的口气,倒不像是在骗他。
所以游戏中泗蒙玩家要跑珠宝行绑装备,其实就是因为珠宝行里有大块的天青石而已?
那是不是每栋楼搬两块大天青石就完事了……
他这么一想,转念间又摇了摇头。
这天青石的钱如果再找国法司出,先不说会不会伤了国法司的元气,单说韩东文与国法司的关系,恐怕又会紧张一些。
既然能做珠宝,恐怕可以类比为玉石。
一整块上好的玉石,和他的一栋破楼,那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那此事之后再议,先不必了。”
思前想后,韩东文还是决定先放一放。
江宁蕴点了点头,接着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剩下这最后一条。”
韩东文挑起了眉毛:“这最后一条你们也有难处?”
江宁蕴摇了摇头:“并无难处,殿下和臣都清楚,昨日之事并非有意对殿下不利。既然殿下没有在国兵司面前给国法司扣罪名,国法司自然应当尽力回报殿下的诚意。”
“既然如此,又有何做不到的?”
韩东文有些不悦。
他要国法司做的这最后一条,就是交出那位操纵人傀的真正刺客。
然后。
教韩东文人傀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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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学人傀之术的道理很简单。
首先,韩东文自己平日一定是被看守着的,出入来往恐怕无一不受人监督,这人傀之术,起码能让韩东文在一定范围内可以借人傀自由活动一番。
其次,正是因为韩东文受监督和严防死守,他的本体安全可以说是高枕无忧,即使自己的人傀废了,也顶多损失一具人傀。
难不成,还有人能攻进他的重重护卫,攻过李宰他们来?
“朕提此条为的是这人傀之术,若你担心此人的安危,朕可以给你一个保证。”
韩东文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不是特别地迫切,他装作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竹案上的一枚镇纸:“毕竟,你说的很对,此人昨日的确不是冲朕而来。”
江宁蕴摇了摇头,罕见地嘴角上翘了一些,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来:“殿下,这人傀师的确为我国法司效力,要教殿下人傀之术也并无不可,只是此人并不能送进宫中。”
韩东文皱了皱眉。
不能送进宫里?
莫非是什么特殊人物,太过敏感?
还是说……
“若你说的是后宫的规矩,那朕也可以给此人安插一个名分,诸如谱乐的弄臣,或者……”
“殿下误会了。”
江宁蕴打断了韩东文的话,轻轻站起身来,环抱着双手:“臣之所以不能将那位人傀师送进宫,只不过因为此人已在宫中,却失了殿下的宠爱罢了。”
她露出一副玩味的表情看向韩东文:“不过,似乎殿下昨日又重拾旧爱,那自然是好事一件。”
韩东文愣了愣,脑子里突然一空。
她的意思是……
那位人傀师,就是江可茵?
在花街找不到的人傀师,只因为藏在宫中?!
“竟然是她……”
韩东文苦笑着摇了摇头:“朕的确没有想到。”
江宁蕴轻笑一下,缓缓走到书阁门旁,侧过身去:“舍妹入宫孤身一身,所求不过殿下恩宠,若求之不得,宫墙之深孤苦伶仃,未免也太可怜了些,有这机会多与殿下相处,倒也算是好事一桩。”
她顿了顿,又换回那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好了,殿下还请先容臣告退,一切按殿下的吩咐去做,茵妃娘娘已经在天池宫中静候殿下,国法司要务繁多,还请容宁蕴暂先告退。”
说罢,她倒也并没有管韩东文有没有同意,掀开竹帘,背手离开了书阁。
这副做派,倒是和澹台复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