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涵翠苑。
薛姨妈静坐窗前,怔怔地看着外面,半晌,叹了口气。
恰好薛宝钗走进来瞧她,闻声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闻言,薛姨妈回头,仔细看了看女儿姣好的面容,又叹了口气,道:“礼部传来了消息,你没有选上!”
薛宝钗听了,一时怔住了。
薛姨妈看着女儿,道:“都怪你哥哥,要不是他如此胡闹,背了人命官司,你也不至于受此牵连,我苦命的儿……”
未说完,薛姨妈便哽咽起来。
薛宝钗见母亲哭了,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柔和,“母亲,想开些,许是女儿无此福分,再说了,就算选上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天下女子何其多也,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贵妃娘娘也不是借了贾家的势才出的头,我们家终是败落了。”
薛姨妈见宝钗如此说,那声音不喜不悲,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愣住。
忽然,外面传来嘈杂声,就见香菱跑了进来。
“奶奶,前面传来消息,琏二奶奶被罚进了佛堂,琏二爷带人正在抄来旺儿的家,荣府大老爷也带人在抄赖嬷嬷的家,都乱了套了。”
闻言,母女二人微微一愣
“不要急,慢慢说。”
宝钗拉着香菱坐了下来说道。
“具体的奴婢不清楚,不过就听说,刚才贾府老爷们在荣禧堂议事,之后琏二爷便带着西府的亲兵去抄了来旺儿家,琏二奶奶也被从老太太屋内带到了荣禧堂,随后就被送进了佛堂,不久大老爷和二老爷便带着亲兵抓了赖总管兄弟二人,接着就是抄了赖嬷嬷家。”
香菱坐下喘了口气,说道。
闻言,宝钗思虑少许,“行了,你先下去,听着点,有事报来。”
看着香菱的背影,薛姨妈问道:“你说这是怎么了,要不去老太太屋中看看?”
“别,千万不要。就当咱们不知道此事就行了。”宝钗连忙拉住薛姨妈说道。
“我的儿,这话怎么说?”薛姨妈看着女儿不解的问道。
“贾家闹出如此大动静,定是出了什么要事,这是贾家的事情,咱们家不能往上凑。还有既然动用了西府的亲兵,多数那位也参与了进来,母亲该听到了消息,陕西乱了,朝廷估计要打仗了,看样子,西府那位是在未雨绸缪,提前将府中一些肮脏龌龊处理掉,以安心应对未来的局势。
赖家跟着府里几十年来,如今大老爷光明正大的带人抄家,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宝钗将心中猜测的说了出来。
“那也不关凤丫头的事情啊,怎么将她关进佛堂了。”薛姨妈还是不解的问道。
闻言,宝钗笑了笑,说道:“母亲怎么又犯糊涂了。”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香菱又走了进来,“奶奶,姑娘,打听到了,说是赖家以下犯上,犯了暨越之罪,这才被抄的家,从赖家拉出了好多箱子,据说里面装的都是赖家这么些年贪墨府里的财物。”
宝钗一脸笑意的看着薛姨妈,那意思就是,你看我没猜错吧,贾家抄了赖家,还告诉众人,赖家是犯了国法才被抄的家,不是贾家无情——
荣国府,荣庆堂。
“见过老太太。”
贾赦、贾政和贾琏三人对着上首的贾母请安道,没等他们起身,就听贾母道:“赖家怎么回事?”
赖嬷嬷是贾母的陪嫁,自幼跟随贾母,陪伴了几十年了,有很深的感情,此刻听说被自己儿子抄了家,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回老太太话,赖家恃宠而骄,仗着主子的信任,多年来欺上瞒下、侵吞府中钱财,刚儿子带人从赖家抄出黄金三万两、白银一十二万两,另有许多古玩字画、金银首饰,城外田庄两处,良田一千亩,都是登记在赖尚荣的名下,对了,城东还有座三进的大宅院。”
见贾母面露不虞,贾赦赶紧上前说道。
闻言,贾母叹了口气,“却是黑了心的,该罚,只是她们母亲跟了我”
“老太太,您可知道,赖大兄弟二人在他们家后院给赖嬷嬷盖了个花园,还是照着贵妃娘娘省亲别墅盖得,这可是暨越大不敬之罪,弄不好还会连累咱们家。”贾赦打断了贾母的话,沉声说道。
此话一出,贾母面色一变,只道是贪了府中钱财,没想到竟做下如此祸事,“终是喂不熟的狼崽子,你们看着办吧,对了外面那个你们怎么打算的?”
贾政心知贾母的意思,上前说道:“终是奴才出身,没见过世面,到任后便横征暴敛、苛政殃民,济宁府弹劾的折子递上来了,待查明后,罢职下狱。”
闻言,贾母便知道,此事已成定局,想起赖嬷嬷终是叹了口气,没在说此事。又看向贾琏问道:“你那边又是怎么个情况,没有一个安生的!”
“老祖宗,来旺儿背着府里在外放印子钱,让抓了个现行,孙儿带人在来旺儿家中搜查出白银一万五千余两,其余财物还在核算,预计不下两万两!”
贾琏闻言,悄悄看了贾赦一眼,上前说道。
“两万两?”
就是财大气粗的贾母都是吃了一惊,来旺儿只是贾琏身边的小厮,哪来这么多银子,可见是做了许多恶事。
“人呢?”
贾赦说道,“处理了!”
从始至终,没人提起被押入佛堂思过的王熙凤——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抬头看了眼走进来的戴权,“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一切正常,奴婢见到了老太妃,身子骨还算硬朗,见到陛下赏赐的玉如意别提多高兴了。探子也都没问题。”
戴权走过来给隆治帝倒了杯茶,小声说道。
隆治帝接过茶,喝了口,“嗯,小心些,不可大意了。”
“陛下,荣国府的密谍传来消息,贾赦正带着人抄家呢,抄下人的家!!”
戴权又想到了贾家,笑着说道。
“哦,怎么回事?”闻言,隆治帝诧异的问道。
“说是下面的奴才,犯了暨越之罪,竟然将自家的院子照着贵妃娘娘省亲别墅的样子去修,这才被抄的家。”
戴权捏了捏袖中的银票,小声说道。
话音刚落,隆治帝眼中寒芒闪过,厉声道:“好个胆大的奴才,当真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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