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尼克劳斯采购期间,艾伦就坐在简朴的餐桌边,闭目养神。
他的记忆负荷太重,尤其最近总是不由自主地陷入对事件走向的推演之中,更加重了他的负担。
相比平常,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整理自己的记忆。
而另一边,高塔之上,两个老头正你来我往地拌着嘴。
也许主要是某只前魔王。
格林德沃不服气地按着栏杆,恶狠狠地咬着牙,“那蠢小子哪里叫错了!别告诉我你有了外遇!”
邓布利多:……
老校长十分头疼,他过去就拿这家伙没办法,现在是更上一层楼,这中间还掺进来一个艾伦。
他解释道,“就算艾伦没有叫错,但你觉得,我顶着这样的名头出去合适吗?”
格林德沃的表情凝滞下来,他冷笑一声,揣着手阴阳怪气道,“是啊是啊,‘正义’的邓布利多怎么会跟我这个邪恶的魔头有关联呢?”
邓布利多深深地叹了口气。
“盖勒特,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格林德沃闭上了嘴。
如果是少年盖勒特,他敢秉持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爱意,有恃无恐地咬着话音、得意洋洋地回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但他现在已经年老。
他已经经过一场决斗了,因此清楚地知道,在阿不思眼里,他没有那些蝼蚁重要。
……好吧,没有那群平庸之人的生命重要。
所以当年他那么愤怒。
他一直以为——即使在他逃走之后——也一直坚信着,阿不思·邓布利多热爱自己,会为此不断退让。
他挟制着阿不思的爱意,以为对方会永远追随他。
然而他错了。
盖勒特不再有资格,在阿不思面前有恃无恐。
格林德沃更没有资格,在邓布利多面前得寸进尺。
他的沉默倒让邓布利多不安起来。
老校长无奈地叹了口气,摘下自己的半月镜框,假装自己在擦拭眼镜上的灰尘,轻声道,
“盖勒特,你没有必要这样。你和我都知道,你不爱我——或者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他平静道,“所以你大可不必……”
格林德沃觉得自己冤枉死了。
他重新扑到栏杆前,生气地踹着栏杆,
“阿不思!你是不是以为我该死的忏悔了,就会变成一个好脾气的圣人!”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邓布利多,看着对方平静地垂着眸子,专心致志地擦拭着手中的镜片。
……好像是无动于衷。
“好吧,听着——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出这么一个离谱的结论,但如果我不爱你,就不会心甘情愿地待在纽蒙迦德!”
这位前魔王气得想站起来,可那间牢房实在是太狭窄,只够他半弯着腰站立。
大约真是气狠了。
他就保持着这样一个别扭的姿势,大喊道,
“你以为我为什么善心大发地把亚莉克希亚接过来?你以为我为什么闲的没事干为她清除默默然?
“——该死的,我在弥补阿莉安娜!.BIQUGE.biz
“——我想弥补你!!!”
邓布利多捻着镜片的手指一顿,任一团死寂在两人中间蔓延,湛蓝色的眸子划过悲哀的流光。
他轻声道,“哦,谢谢你有这份心。”
格林德沃简直要被气疯了。
他抓狂地转身踹墙,又转过身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拍着栏杆,声音大的好像第二个阿不福思。
他知道这样子有多难看,但是为了让这个该死的小道德家明白他的心意,该死的!
他大声道,“如果你不相信的话——该死的——我喜欢你,阿不思,我爱你!我爱你爱的发疯——梅林的香肠,真是一场过于肉麻的话!”
那双异瞳饱含怒火,带着摄人的压迫感,却又饱含着满腔的悲哀。
他的声音轻柔下来,将枯瘦的手伸出栏杆,抓住邓布利多的手腕,轻声道,
“阿尔……你可以恨我在阿莉安娜的意外后不告而别,可以恨我掀起全世界的腥风血雨……”
那双眼睛里带了泪意。
他说,“但你不能怀疑,我爱你……不是爱过,是爱你……”
邓布利多嗓音沙哑,他垂着眼睛,不敢抬眸看清那双异瞳中的感情。
他轻声道,“我很高兴听到这些,盖尔。”
一阵静默。
邓布利多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艾伦这个孩子很特殊……”
格林德沃臭着脸站着,半弓着身体,头顶着冰凉的天花吧,就那样盯着他。
然而邓布利多毕竟在人群中混多了,面不改色地继续道,
“他现在最看重的是他的母亲,我想,如果亚莉克希亚真能被找回,这孩子就不会走向歪路。”
格林德沃忍不住了,“我……”
邓布利多提高了声音,坚定道,“艾伦是个很孝顺的孩子,从他对国王的敬爱中可见一斑。
“我想,亚莉克希亚和国王一定能将他引在正途上……”
格林德沃试图插嘴,“我是说……”
邓布利多看向他,询问道,“盖勒特,难道你忍心看艾伦步你的后尘吗?”
格林德沃:……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放弃挣扎地坐到了地上。
……没关系,大不了他每周把艾伦叫来,他就不信这小道德家放心!
邓布利多挑眉,“好极了,现在我们讨论一下艾伦的教育问题。我发现,德姆斯特朗……”
等艾伦熟门熟路地走上塔楼,就看见聊得津津有味的老校长,和一只被折磨到双眼无神的黑魔王。
他微微顿住,转瞬间又带起笑意,提醒道,
“舅父,舅母,尼克劳斯已经买回食材,在做饭了。”
邓布利多:……
他艰难道,“艾伦!”
格林德沃立刻打断了他,臭着一张脸轻斥道,“等他做好了让他直接端过来。”
艾伦一顿,颇为委屈地瘪了嘴。
他熟练地牵扯出可怜的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邓布利多,询问道,“舅母……”
邓布利多重重地咳了一声。
艾伦眨了眨眼睛,继续道,“……您允许舅父来陪我用餐吗?起码让他洗个澡,打理一下自己。”
格林德沃缓缓眯起了眼睛。
他思忖着看向艾伦,难以言喻地想着:
亚莉克希亚不仅生了一个小哭包,还生了一个撒娇精?
邓布利多:……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艾伦委屈地垂下眼睛,金发半垂落在颊侧,轻声道,“我没有别的要求,舅父又不会离开纽蒙迦德……这也不可以吗?”
金发王储轻轻巧巧地使出绝杀。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辩解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母亲也同舅父一起吃过饭……”
邓布利多肚子里的话都被堵得一干二净。
他不忍心地叹了口气,转头警告牢房里的前魔王,“绝不许出纽蒙迦德!”
格林德沃“啧”了一声,带着不爽和奇异的痛快,瞳子瞥了眼旁边的外甥,见他带了丝小得意、轻轻对自己眨了下眼睛。
……这小家伙!
这天,他迈出了高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