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无人。
顾家废物……
顾家……
齐衍停下脚步，挑开面前遮挡视线的枝叶，看清林间一片空地上，正在上演的“好戏”。
七八个少年少女，衣着华贵，不在山下好好待着，居然聚在一起，对着地上蜷缩的身影拳脚相加。嘴巴一张一合，各种难听的话伴随着拳脚落下。
而那道蜷缩的身影，抱着脑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若不是偶尔传出几声低沉的吃痛声，齐衍甚至都觉得这群小子在平合宗的地界，搞出了人命。
麻烦……
照理说，遇到这种情况，齐衍作为和他们毫不相干的人，顶多就是搞清楚几人的身份，将他们的名字直接划去，拉入平合宗收徒黑名单。
救不救被欺凌的……齐衍没那个义务，也不愿意去做。
在这个无时无刻都有可能出现机缘的世界，齐衍出手，运气好，便是无事发生，得到一份恩情；运气不好，反倒是好心办坏事，毁人机缘，折损气运。
齐衍：这可不兴赌……
可现在，这个被欺凌的小子偏偏是顾家人。
如果放在两日前，齐衍大概不会在意什么顾不顾家人。
但那日，从掌门院中回到房间，齐衍便看到房间书桌上，多了一本名为“债务”的册子。上面写满了掌门为他发动禁术前，寻找材料过程中欠下的人情。
顾家，赫然就在其中。
而今日他出宗前，掌门还特地嘱咐，这次拜师的弟子中，来了顾家少家主，让齐衍关照关照，若是品性过关，后面无论天赋如何，都放绿灯。
齐衍原本还奇怪，四大家族的少家主，来小小的平合宗也就算了，还要开后门……
得了，现在见了这般情景，多少算是了解了……废物吗……倒是有趣，居然还是少家主……
今天这事，就算齐衍再不愿出手，也必须出手。
顾家这份人情，不光是掌门欠下的，也是齐衍的欠下。
齐衍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欠下的因果，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为了后面的路走得安心，不会欠下。
……
齐衍视线扫过几人腰间，偶尔露出全貌的木牌。
上面赫然是，几人报名平合宗收徒大典后得到的身份牌。
心中暗暗将几人的名字家族记下。
而视线扫过，落在其中一人脚下，一块四分五裂的木牌上。若是不出意外，这块粉碎的木牌，应该就是这个被欺凌的顾家小子的。
平合宗的身份木牌，是拜师弟子人手一块，确认身份的东西，如果丢失损坏，必须在上山入宗测天赋前，及时补办。
不然，会被护山大阵驱逐攻击，无法进入平合宗内。
现在已然临近上山时间，顾家小子的木牌却被损坏……齐衍难以想象，若是今日他没有碰到这件事，顾家小子错过了拜师大典，顾家的这份恩情，日后，他该以什么样的代价，去偿还。
但是……
转念一想，齐衍现在能在这里碰到他们，大概也算是一种“缘”吧……
无论出现任何情况，齐衍在这里遇到顾家小子，都是必然的结果。
……
齐衍抬手，在手边垂下来的树枝上薅了一把叶子。
然后，随意夹起一片，贴着那几个嚣张的小子脖颈命脉飞去。
破空之声接连响起。
看似随意的一次次挥动，抛出的叶片，却宛如刀片，划过这些人的脖颈附近，下一秒，全都乖顺地钉在了这些人背后的树干上。
虽未对这群人的肉体造成半分伤害，但死亡的气息，吓得几人汗毛耸立，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齐衍没有出场，在树上冷漠地注视着这些人惊恐的神色。
片刻。
除了偶然的鸟叫声，再没有丝毫动静。
一个大胆的小子，愚蠢地认为，自己被谁耍了，惊恐过后便是更大的愤怒，面门狰狞，狠狠踢向脚下的顾家小子。
辱骂道：“狗东西，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耍老子！妈的，狗东西，废物，废物！”
一脚又一脚，将其他愣神的少男少女唤回神来。
然后，一起加入殴打顾家小子的队伍。似乎自己那一刻的惊恐慌乱，在这个顾家小子面前展露，是一件多么屈辱的事情一般。
齐衍眉头紧蹙。
他原本没有现身的打算，省得到时候被有心之人传出去，说平合宗收徒有内幕，顾家小子走后门什么的，人言可畏，不可不防。
可警告对这群人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啧，和愚蠢的家伙“交流”，果然是世界上最累最麻烦的事情……齐衍扶额，心中略微烦躁。
以至于忽略了拳脚下，一直保持沉默，抱头蜷缩的顾家小子，不知何时，转了个身，面向齐衍方向，似乎是看穿了齐衍的位置，凌乱的发丝下，露出一双深幽的双眼，朝齐衍的方向望来。
而当齐衍抬眸望去，他又抱紧自己的脑袋，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
“咳咳……这位师兄，就在那里，就在哪里，有人在打架！”
齐衍捏着嗓子，施加了点灵力，毫无压力地将伪装成少年的声音，准确无误地传入这些打得正上瘾的少男少女耳中。
眼见着这群小子再次吓得脸色一白，慌忙朝四周打量。
齐衍顺势继续喊道：“师兄，师兄，那里，就在那里，快点，人要被打死了！”
声音在齐衍的运作下，再次传入这些小子耳中，并刻意出现了一种声音越来越近的效果。
这些本就做了亏心事的小子，那里还管其中的漏洞，当即抱头鼠窜，灰溜溜离开。
而其中一人跑前，还不忘威胁顾家小子。
“废物，你给我听好了，今日的事情你敢说出去半分，我要你好看！”
齐衍：呦呵，这恶人算是给他玩明白了呀，啧啧啧……
……
齐衍见人都走远了，又放出神识反复确认无误，才从树上跳了下来，来到顾家小子跟前。
“唉……”
方才在树上，顾家小子被这么多人围着，齐衍还没太大的感触。如今凑到顾家小子面前，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惨不忍睹。
齐衍难得没控制住情绪，当着顾家小子的面，深深叹了口气。
任劳任怨蹲下，从储蓄袋中取了颗初级复元丹，给重伤的顾家小子喂下。
然后，齐衍就见原本立竿见影的丹药在顾家小子身上，不光效果缓慢，顾家小子似乎看起来，还更痛苦了，心中又有种不好的预感。
指尖触及其眉心，神识内视，发觉其经脉堵塞严重，暗伤无数。
再次叹气。
这小子真不好伺候啊……
齐衍心中抱怨，手则缓缓下移，置于顾家小子丹田处，送了点灵力进去，随即，老老实实为其炼化送入体内的丹药。
片刻。
待顾家小子的伤好了七七八八，齐衍才收手，将其从地上扶了起来。
齐衍看着瘦弱的顾家小子，挂上标志性的笑容，轻声询问：“如何？”
“多谢这位师兄相助，今日之恩，念慈没齿难忘，还请这位师兄告诉念慈名讳，来日必然倾心相助。”
顾家小子当即朝齐衍深深鞠了一躬，垂下的发丝遮挡了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齐衍不知为何，却能从这小子身上，看到其辉煌的未来。
此子心境，远远超越同龄人，若是能有一身好天赋……
齐衍缓缓摇头，一边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去，一边伸手，亲手将顾念慈扶起：“家父于我有恩，今日之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至于名讳……
不过是平合宗一位不足挂齿的无名小卒，你又何必知道。拿好木牌，找个地方等着，马上就要上山了，莫要再离了队伍。”
“……是。”
顾念慈，微微抬头，看着面前这张普通至极的脸上熟悉的笑脸，袖中的拳头微微攥紧。
再次低头，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
这边。
齐衍挥挥手，地上四分五裂的木牌瞬间恢复原状，飞入顾念慈手中。
走前，又上下打量了顾念慈一番，最后，朝凌乱的顾念慈丢了个净身术。
看着顾家小子再次干干净净，完好无损地站在齐衍面前，齐衍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笑着，继续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一切小心。”
话音落，也不管顾念慈作何反应，身影一闪，连个衣角都抓不住。
……说真的，齐衍这顺势溜的德性，绝对学了他的掌门师尊十成。
顾念慈望着平合宗方向，默默捏紧手中的木牌。
平合宗，大师兄……真的和前世一模一样啊……这次，他不会再让悲剧重新上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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