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暗了,路上的人没有那么多。
崔宽背着她,走了一段路后觉得有一点累,但还是能承受的地步。
秀月的嘴叽叽喳喳的一直没停。
一会儿说说霁月楼的酒,一会儿说城东的烧鸡,一会儿又问他:“你知道萧承书不?”
崔宽道:“知道,尚书府的二公子,准驸马爷。”
这时候的萧承书风光得很啊。
秀月说:“你看他人五人六的,实际上他狗得很,可坏了。”
崔宽挑了挑眉:“何出此言?”
“你将来就知道了,”秀月神秘兮兮地说,“他可一点不干人事。”
崔宽一头雾水的不知怎么接她的话。
秀月又说:“不对,我不能给他干坏事的机会。”
趁他还没瞎蹦跶要了他的命。
就顺着日子这么过下去,就等七王登基,到时候清辞会去买毒蜂毒死萧承书。
这一回可不能手软,毒性要够,必须让萧承书死得透透的。
秀月在他背上,没有看到崔宽上扬的嘴角和含笑的眉眼。
有那么一瞬间,崔宽理解那些同僚为什么都离不开女人了。有个女人陪,感觉是不错。
临近七王府的地方,崔宽停下来。
“你在这儿下来吧,王府里人看到了会说你是非。”
秀月却心想,说是非也挺好,到时候可以哭啼啼的要求他娶自己了。
“我走不了,好痛啊,”秀月抱紧他肩脖,“你背我进去好了,我会跟府里人解释的。”
崔宽只能继续背着她往前走。
没走几步,他又停下来了。
崔宽道:“沈大人。”
秀月一愣,抬眸看站在王府门口的男子。
沈复拎着一个食盒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他们,脸色不是很好。
崔宽微微蹲身,秀月便从他背上下来。
可是脚伤的缘故,崔宽依然搀扶着她。
秀月在崔宽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到沈复面前。
沈复往她腿下看,“受伤了吗?”
崔宽替她回答,“是啊,崴了脚,所以把她背回来了。”
沈复伸手去拨开崔宽搀着她的手,自己要去扶她。
秀月下意识的侧身避开他的手。
“沈大人,崔宽扶我就好。”
崔宽被沈复的操作搞得有点懵,“沈大人?”
沈复生硬扯起嘴角,笑了笑,“我想着崔大人背了一路想必累了,才想接过手帮忙。”
崔宽在这时,看着他提着的精致褐木盒子,问:“沈大人,这是什么?”
“这是我做的糕点。”
沈复打开食盒,把糕点分给王府的两位门卫,再递给崔宽一块,“闲来无事,就想找人吃我的糕点。”
这个面子崔宽自然会给,他爽快接过,吃下了这块杏花糕。
他也没问沈复怎么跑来王府这里送糕点,权贵之间打的交道不外如是,有时会连对方府邸的守卫都讨好一下。不过一般都送钱财,这送糕点的还真少见。
“沈大人手艺不错。”崔宽夸道。
沈复浅笑着问:“月姑娘,肯赏脸尝一块吗?”
秀月看着他,说:“对不住沈大人,我不吃杏花糕很久了。”
她想他应该会懂的,没有用了,不管他怎么做都没有用了,她在上辈子就已经离开他了。
沈复没怎么在意,给他们让开了道-
秀月挥别了崔宽,走路就自在了。
她去主子那里报了个道。
傅景翊躺在他那张铺着厚毯的躺椅上,正闭目养神。
“沈复今日过来,说要娶你。”
秀月泡茶的手顿了一下,险些烫到自己。
对于沈复,她其实并不能太忍心,可是都决定了余生要怎么过,她实在不能再对沈复优柔寡断。
“殿下帮忙回绝了他吧。”
傅景翊意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不方便回绝,这事你自己办好。”
秀月明白过来,主子是什么性子,现在又是什么情形,他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
“是,我会办好的。”-
沈复果然又派人来邀她,秀月答应了一回邀约。
就在霁月楼的包间里,他们曾经一起喝过酒的位置上。
秀月跟沈复相对而坐。
沈复倒满酒杯,举杯道:“我以为,老天让我重活一回,是让我有机会挽回一切的。”
他哀凉的笑,“可原来,老天是觉得我受得苦还不够,还要惩罚我。”
秀月平静得看着他:“你死了七个月之后,我也死在了羽国。”
沈复双眸一缩,“你也?”
“当然不是为你,我有自己的使命。”
秀月笑笑,“那短短的一世我都以为自己爱的是你,和崔宽不过是相互依偎,相互疗伤罢了。可是到临死前,我发现我想要的是崔宽。他和孩子,是我想活下去的全部理由。”
“孩子?”沈复黯然哑声,“你跟他有了孩子。”
秀月磕了下眼皮,默认了他的说法。
沈复给她倒酒,“其实我是怕死的,去关外的一路上,我都很想你追上来。我更没有想到有一天我成了这样一个男人,一个离了女人就活不下去的男人,我曾经最瞧不起这样的男人。”
他顿了顿,补充说:“或许本来不至于的。你太狠了,你要离开我,还把自己给了我。往后的每一天我都想你,疯了一样的想你,日以继夜的想你,做梦也都是你。”
如果说原本是深深的喜欢,那么一场欢爱之后,他就变成了疯狂的迷恋。不管是身还是心,都叫嚣着想要这个女人。
“本来属于我的女人,却在别人身边,我不敢去相信你们在一起的甜蜜,却又忍不住去想象你们在一起的样子,我受不了。”
他分明是笑着的,却比哭还难看。
“我明白你的选择,每每都是劝自己放下。可是一转身,我想着你还没有成亲呢,我为什么不能再试试。”
秀月由衷劝道:“别试了,你该清楚我的性子,上一世都没有回头,何况这一世我已经爱上他了。”
沈复点点头,问:“你们那个孩子,是男是女?”
秀月不假思索道:“男孩,叫崔佑启。”
沈复抬眸看着秀月,突然问:“你去羽国的时候,出月子了吗?”
“刚坐满月子,”秀月坦白说,“我又不是存心去寻死,肯定坐完月子去的。”
哪怕她知道基本有去无回。可是她到了最后一刻,依然是想活下去的。
沈复沉默了,他不说话,就深深的看着她。
秀月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