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这回事从来没有道理的,他就是放不下你啊,你想想,当初你听信别人要他死,他还不是甘心去死。”
“……”
“明明是你毒害他,他却拼尽最后一口气说自己是自尽的,只为避免追查到你头上,他就是死也要护着你……贵妃啊,你真的忍心要他死吗。”
清辞对萧承书的所有愧疚和感动,都在他那次临死前的最后一瞥里。
他那句温柔至极的交代——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走吧,清辞。是曾经烙在她心上的话。
所以后来哪怕决定分开,她依然希望萧承书往后余生可以好好的,无论何时她都愿意对萧承书施以援手,就为当初让她刻在过骨子里的愧意和感动。
他本是她心底的一抹月光。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听到萧承书这个名字,已经回想不起他的好了。
只有担惊受怕,怕他不理智,怕他失分寸,怕他再把自己画下来,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那抹月光的余晖,已经消散在他不能克制的纠缠里了。
“你连这件事知道了,萧承书告诉你了。”
长公主愣了一下,点头,“是的。”
清辞深深叹息。
她耳边响起一句话,是傅景翊说的:他从前不是对皇姐避之不及吗,现在怎么主动找他了。就这样一个男人,你却信他光明磊落。
“贵妃,你真的忍心让他去死吗,你忍心这样一个本该有大好前程的男子,就因为深爱着你而丧命吗,你忍心吗?”
长公主趁清辞走神的空当,跪了下来,“我这辈子只跪过父皇母后和皇上,可是现在我求求你了,只有你能从皇上手底下救了他,求你!”
清辞从来没觉得她这一跪分量有多重,刚刚不让她跪,也是因为她是傅景翊的皇姐。
她都跪了,不搭理她,以后见面会很尴尬。
所以这不像请求,更像是逼迫。
“我觉得皇上不会对他怎么样的,皇上已经答应过我放过萧承书,最多把他扔出金陵城。”
长公主急道:“那你去看看,你去看一眼总可以吧?”-
乾清宫外气氛尤为奇怪。
奶娘抱着熟睡的凡凡在宫殿门口,宏公公等人都在门口,盯着门里头,都不发一言。
等到清辞推开门,里头的侍卫们才发觉清辞来了,赶紧行礼。
清辞推开门,看到的一幕,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萧承书蜷着身子侧躺在地上,下身是不断晕开的鲜血。
四名侍卫立于萧承书左右,一把带血的匕首落在一位侍卫脚边。
傅景翊负手站在立他三步远之处。
看到清辞来,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沉郁了。
萧承书看到她时,惨白痛苦的面色绽开了笑容。
“我只是想来说声恭喜,”他沾血的手从袖里掏出一个布老虎,“我只是想给你这个,送给小皇子的,这是我亲手缝的……”
“只是说声恭喜?你觉得这天不会打雷,劈不死你吧,”傅景翊冷声道,“朕的皇子不要你送的东西。”
清辞却接过布老虎,看向傅景翊,“可以叫太医吗,流血过多也会死的。”
傅景翊无动于衷,“他这是苦肉计。”
“用命根子来使苦肉计?”
清辞不敢去看萧承书的样子,血流的源头,那就是他的命根子。
没想到傅景翊会在乾清宫里阉了他,清辞多少有些心惊,她在此刻不仅不敢看萧承书,也不敢看傅景翊。
只能说幸好,沈柳茵在萧承书远走之前有了身孕,萧承书不至于断子绝孙,只盼沈柳茵腹中孩子平安降生了。
清辞同皇上商量道:“你就看在长公主,尚书大人的份上,给他一条活路,成吗。”
傅景翊失望至极,自嘲一笑,眼尾泛红。
“你向来信他。”
萧承书熬着痛,声音嘶哑虚弱,像是随时要晕过去。
“清辞,不要管我了,今日是小皇子满月,大喜的日子,不要为了我跟皇上置气,我死也就死了,我早就生无可恋了。”
傅景翊隐忍着恼火:“你刚是怎么说的,你说……”
“让他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清辞打断他的话,满身疲惫,“他已经废了,皇上还要他死吗。”
傅景翊抿着唇,眸色复杂得看着她。
他说什么她都不信的。
也或许,她就是偏心萧承书。
她哪怕不再接受萧承书,哪怕离开了他,却永远不会弃他不顾。
“朕若要他死,你当如何。”
清辞道:“不会如何。”
她还能如何呢?这世上没有男人能容忍别人觊觎自己的女人,何况他是皇帝,对萧承书起了杀心是正常的。可是她多少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对萧承书没有情意了,哪怕后来对他有些失望,可她真的不愿意看到他变成这个样子。
她劝不了萧承书识趣惜命,就只能指望傅景翊宽宏大度。
可终究还是到了这样一天,她相信傅景翊不会对萧承书做什么的,可是他做了,而且这样狠。
傅景翊看了她片刻,冷声下令,“让太医给他止血,再抬去锦华长公主的府上。”
清辞颔首,“谢皇上。”
傅景翊笑了,“你凭什么谢朕,你站在什么立场来谢朕?”
“皇上仁慈是百姓之幸,我替百姓谢皇上。”清辞道。
傅景翊迈开腿,从萧承书的伤体上跨了过去。
他阔步往门口走去,走几步,回头,“贵妃还留在这做什么。”
清辞赶紧跟上他,走在他半步之后的距离。
他几度欲言又止,终究没再说什么。
外头,凡凡还在奶娘怀抱里熟睡,往常这个时候傅景翊一定伸手去抱了,现在却只是看了一眼,吩咐奶娘把小皇子抱回去。
然后他往殿宴的方向走去,清辞紧跟着他。
她察觉傅景翊周身的气场不对劲,支支吾吾开口:“我不是向着他,只是相熟一场我终究看不得他死,再说他已经废了,皇上没必要再介意他了。”
傅景翊眼色沉郁,不说话。
清辞伸手去想去牵他负在身后的手,还没碰到,他就转过身来,面向她。
她的手尴尬缩了回来。
傅景翊看着她的眼睛说:“萧承书说,朕只能靠龌龊的手段得到你,逼你醉酒给你下药,这是你告诉他的,朕做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