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一本奏折的空当,傅景翊就开始想,她得到他睡在乾清宫的消息,怎么就不晓得来找他呢?

她真的一点示好的诚意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宏公公进来禀报:“皇上,元贵妃娘娘求见。”

傅景翊立马站起来,又想到了什么,他坐了下去。

“朕不见,让她回宫去歇着吧。”

清辞听到宏公公的回话,心里有些急了,摸摸肚子,“你告诉皇上,是小皇子想父皇了。”

宏公公道:“娘娘,皇上说了这会儿不见,我这哪敢再去打扰。”

清辞垂眸,“那我一会儿再过来。”

她太自信了,竟然觉得她过来了他一定会见,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自信呢?

说到底,是他之前太好了。

她刚走回怡合宫,脚还没踏进去,就拿起小舞手里端着的糕点,自个儿端着再去御书房。

“皇上,贵妃娘娘又来求见。”

傅景翊笔墨一顿,这回干脆了点,“不见。”

他想过了,他得把想见她的心思都压下去。

这一次她的举动会让他这样难受,说到底是因为这几个月来的甜蜜给了他错觉。

很多个时候,她会给他炙热的回应,到后来他已经分不清她到底是真的想依偎着他,还是讨好而已。

如果他一直很明白她心里没有他,也不会这样难过了吧,现在难过得好像心被剜走了一块。

他不需要她违心的去做那些事,不需要她给虚假的情意,这像是一种施舍。他身在皇位才配拥有的施舍。

清辞这一回不肯走了,她就端着糕点站在外面,甚至想闯进去。

“皇上以前说过我来不需要通报的。”

宏公公赔笑道:“可是皇上还在气头上呢,娘娘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清辞还是不走,“那我等他出来。”

她毕竟有身孕,在这站了大半个时辰后,宏公公也有些慌了,再进去禀报了一回。

“皇上,娘娘不肯走啊,皇上您看……”

傅景翊叹气,“让她进来吧。”

嘴上唉声叹气无奈的很,心里却是狂喜。

她没走她没走,她还是坚持要来见他。

趁宏长永转身出去,他对着铜镜做了下表情管理。

很快听见她的脚步声,傅景翊赶紧把铜镜的视线挪回来,拿过一本奏折使劲看。

清辞把糕点轻轻放在他身边,将这御书房环顾了下。

他命人放在这里的那张妃榻还在,这张妃榻是她用来小憩的。

在这里小憩是很舒心的,傅景翊在一边批阅奏折,时而有极轻的纸张翻页声,他偶尔还是会捂着嘴咳嗽一声。

他从前落下的病,如今并没有好完全,一旦感染上了风寒就要喝重药,容易咳上许久,即使没染上风寒,他的喉咙偶尔也会难受。

他会用手帕捂着嘴,确保自己咳嗽的声音极轻,不吵到她小憩。

其实大多时候她闭着眼并没有睡觉。

而她怕热,他却总是执意的一遍遍给她盖被子。

才过去一个月而已,当时的甜蜜依旧历历在目。

现在他在眼前,锁着眉,仿佛没看见她。

清辞抚着肚子,“哎呀,宝宝动了。”

傅景翊手指动了动,目光炯炯的往那肚子看了一眼。

完了,他一下子消气了。

这肚子偏偏在她身上呢?要是在自己身上,就省得他惦记,想摸就摸了。

清辞见他没啥反应,也不气馁。

“皇上不饿吗?”

傅景翊抿了下唇,“不饿。”

清辞厚着脸皮挪到他身边,拿起一块小巧的杏花糕叼在嘴里,手撑着他宽厚的扶椅,弯腰低头,用嘴把杏花糕送到他唇边。

她的脸就这样压过来,他的唇挨到了软糯的糕点,香甜气息在鼻下浓郁。

她灵动的眼睛近在咫尺的眨了眨,密长像小扇般的眼睫微微颤动。

傅景翊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倔强别开脸,她也跟着动始终黏着他,甚至一条腿还跪在了他的腿上。

傅景翊心想,吃块糕点而已,吃就吃了,他张开嘴那瞬,清辞直起腰离开了他,把整个杏花糕塞进自己嘴里,冲他得意的笑。

她竟然耍他。

傅景翊有脾气了,将她搂了过来,把她按在自己腿上,捏住她的下颔迫使她张开嘴,把她嘴里的杏花糕抢着吃了个干干净净。

甜,很甜。

他吃干净了,松开她的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琥珀眼里小小的自己。

清辞也没有从他怀里离开。

她摸到他的手,握住那修长的手指,把它带到自己的肚子上。

“宝宝想你。”

傅景翊喉间滑动,“是吗。”

清辞轻声道:“宝宝说我很吵。”

“嗯?”

清辞指了指肚子,“你看,宝宝住在这里。”

她又指了指心口,“可是这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它想宝宝的父亲。宝宝一直听一直听,白天也听到,晚上也听到,就觉得很吵。”

这种黏牙的话亏她说得出口,也幸亏是她,换作别人他半句都听不下去。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朕?”

“我在等你来找我,”清辞低下头,“你不来,我就以为你一直在生气,我甚至以为你再也不会来找我了。”

傅景翊摸摸她的肚子。

“宝宝,你娘要是骗了人,你就踢爹爹一脚。”

有一个小脚丫果真踢了下他的掌心。

清辞脸都绿了,这孩子不会真听得懂吧?

傅景翊笑笑,继续问:“你娘要是在背后骂爹爹呢,你就再踢爹爹一脚。”

那个小脚丫再一次顶了下肚皮。

清辞把他手拿开,“你不信拉倒,别教唆宝宝踢我。”

傅景翊抱着就不想放了,一手拥着她,一手打开了一本奏折。

清辞心里庆幸,他还是那么好哄啊,这代表他已经不生气了,但是对于这个奏折,她还是避嫌道:“哪天泄漏了机密别怀疑我,我可一眼没看。”

“你怎么总担心那么多,”傅景翊道,“谁都会叛国你最不可能。”

“为什么?”

清辞下意识的想,为什么要这样信她啊,她都没有做到对他坚信不疑。

“跟朕一起留个太平盛世给我们的太子,不好么?”

清辞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可是我生的孩子一定会是太子吗?”

这万一江山将来是别人的,他这个理由就不成立。

傅景翊在心里寻思着,会是的。她若是不生太子,他就没有太子了。

清辞靠在他怀里,看他把砚台拉过来一些,磨了墨提笔在奏折上落字。

“景翊。”她绵绵唤了声。

傅景翊笔墨一顿,嗓音清淡,“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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