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太后真就那么厉害,天下如此之大,她能知道那两人活着,还给找了回来,甚至晓得利用秦承泽的女儿相要挟?

傅景翊摸摸她的手,深深道:“阿辞,知道秦承泽还活着的人不多,萧承书就是其中之一。”

清辞几乎是笃定的说:“绝不可能是他。”

傅景翊寞然,松开她的手,站起来,无奈笑笑。

“你看,你不信的,所以朕前两日都未跟你解释。阿辞,他若再敢擅动,朕难保不会杀了他。”

他大步往外去。

“你没有证据不是吗,全凭猜测,怎能将一人定罪?”清辞说。

傅景翊停步,“你不是全凭猜测,就将朕定罪了吗。”

为什么那样的事,她会认为是他做的,到萧承书那里,却不可能了呢?

“不管怎样,你不能杀萧承书。”

傅景翊被气笑了。

他这一生从未怕过什么,却怕萧承书有个三长两短赖他头上。

这样的事萧承书不是没有做过。

清辞和陆平谦都觉得,萧承书多好欺负啊,他是个多么坦率单纯的男子。

而他傅景翊,就是坏事做尽,心机算尽的人。

他血肉之躯,哪里能卦卦算尽,算到太后能找到秦承泽?

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绝不可能是洛诗妍做的,她不会拿自己女儿和秦承泽的性命去害清辞。

只有萧承书,他知道秦承泽活着,他对清辞的过往再清楚不过,还知道那个女娃娃是秦承泽的亲生女儿。

傅景翊开始没有立即想透,萧承书为什么要怎么做。慢慢的,他也就想明白了。

冲着太后去只是个假象,凭着这假象,清辞自然会怀疑到他这个皇帝头上。

清辞会将秦玉给的羞辱放在心上,也会因此对他心存芥蒂。

萧承书甚至料定了,清辞不会开口问的,不会向皇上追根问底,这根刺她只会默默扎在心里。

这是萧承书的高明之处。

他让所有人觉得他直率坦白鲁莽,在清辞看来也是这样。清辞觉得,萧承书不过是个连情绪眼神都不会掩饰的傻家伙,不过是迟迟不能忘却旧情罢了。

心机这两个字,跟萧承书一看就搭不上边。

可是傅景翊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算计了。

傅景翊可以忍受他当殿肆无忌惮的盯着清辞看,可以忍受他在清辞离殿后追出去,却不能忍受他挑拨离间。

这太卑鄙了,而且伤了清辞的心。

甚至,萧承书并不能确定秦承泽上了殿究竟会说什么。

一旦秦承泽没有向着清辞,后果不堪设想。

那样的后果,萧承书也愿意看到,他根本不管清辞会被伤成什么样,他只知道所有人都容不下这样一个女人做妃子,然后,他的机会就来了。

他是个这样不择手段的人,清辞却一无所知。

怎能再容他?-

萧跃林夜间奉诏入宫。

他通常见驾只行虚礼,可这一回,傅景翊负手站在他面前,眸光极冷,迟迟不发一言。

萧跃林跪了下来,双手扶地,俯首道:“皇上息怒。”

“朕怒什么?”他声音平稳。

“臣不知。”

“你有个好儿子啊。”傅景翊感叹。

萧跃林顿了顿,问:“不知犬子犯了何事?”

傅景翊伸手扶他,“令公子哪里会犯事,令公子不畏生死,堪称勇士,叫朕刮目相看。”

萧跃林总觉得皇上阴阳怪气,笑里藏刀的,他站起身,低着头,故作谦虚道:“皇上过奖了,犬子配不上皇上如此夸赞。”

傅景翊转身拿起案牍上的锦盒,双手递给萧跃林。

“这是朕赏给爱卿你的,回去看吧。”

这东西沉甸甸的,萧跃林心也是一沉,“谢皇上。”

“去吧。”傅景翊道。

萧跃林到宫外上了马车,打开锦盒,手便是猛地一颤。

回了尚书府,萧夫人见他捧着锦盒坐在椅上神色沮丧,温声问:“怎么了这是?”

萧跃林看着手中锦盒,长长叹了一声。

“你看看。”

萧夫人打开锦盒,拿出里头玉像,“这是送子观音?你哪儿弄来的?”

萧跃林只连声叹气,不说话。

“你想再生个孩子了?”萧夫人道,“我都一把年纪了,你想纳妾?”

“不是我想,是皇上让我再生个儿子。”

萧夫人不明白,“为啥啊?”

萧跃林老泪纵横,“你说为啥啊,皇上这是告诉我,儿子可以再生,让我杀了远儿啊!”

萧夫人脸色一白,扶住椅子才站稳。

“远儿这几个月不都好好的吗,怎么皇上突然容不下了?”

萧跃林低着头,喘了几口气后,道:“远儿偷我玉令,给谍报门派了任务,太后用来陷害元妃的两个人,是远儿通过谍报门找回来的。”

“太后至死没松口,可皇上还是知道了,此事我也有失职之处,所以皇上罚我杀亲子。”

萧夫人跪下来,哏咽道:“跃林,不可啊,咱们逃吧,咱们连夜逃出去,什么官位荣华富贵都不要了,远儿不能杀啊!”

萧跃林叹气,“你以为那么容易,我们能逃,你的母家呢,我的兄弟呢?皇上给我大义灭亲的机会,已是网开一面,远儿挑唆太后,陷害元贵妃,此事放到明面上来死罪难逃,我萧家亦是清誉扫地。”

也幸亏萧家用处颇多,皇上未必不想动萧家,只是现在还不能够。

萧夫人哭着摇头,“远儿是被那妖妃迷了心窍,做出这样的事来,他本是个好孩子啊,他不该死的。”

“总要给皇上一个交代,找个人替远儿去死便是。”萧跃林道。

萧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不会有破绽?”

“普通的易容术会有破绽,不过,有一位神医,他可为人削皮去骨,改头换面。”-

十天过去,傅景翊赌气不主动跟她说话,她竟也真的不理他。

日日一起用膳,他总忍不住想叮嘱她多喝点汤,可他愣生生把话憋住了。

他明明没有错,是她不信他。她不仅不信他,还对萧承书坚信不疑。

这叫他如鲠在喉,想起就浑身不适。

清辞也不发一言,那天把话一说开,场面过于尴尬。

皇上的猜测有理,可是萧承书的确不是那种有心机的人,他这样做又能得到什么呢?

皇上对萧承书毕竟是带有偏见的。

她现在多为萧承书说一句话,就是把这淌水搅得更混,让他对萧承书的偏见更深。

饭吃到一半,傅景翊把筷子一搁,说了他十天来第一句话。

“朕今夜就不留宿了。”

这几天里虽然互相不搭理,可每一日他都会在怡合宫睡下。

清辞哦了声,“恭送皇上。”

傅景翊更生气了,阔步走到门口,还是没听到身后有啥动静,大声道:“宏长永!让方嫔去准备一下,朕今晚去她那儿。”

宏公公低头杵着不说话。

傅景翊闷声,“怎么,朕只能住怡合宫?”

宏公公尴尬道:“皇上,宫里没有方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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