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诗妍看了她一眼,浅笑。

“康宁嫣一个闺阁女子,没有丞相的示意,也不敢擅作主张老往太后宫里跑。”

清辞明白她在说什么。

一心勾连太后,在眼皮子底下做文章,哪个帝王能忍受这样的臣子?

小蓉还是有些迷蒙,“所以郡主是觉得,皇上不会喜欢太后硬塞给他的妃子,对吗?”

洛诗妍点了下头,“这么说也对。”

“可是喜欢不喜欢不重要呀,有太后相助,她侍寝总是多些的,早日生下了皇子,还愁皇上不看重?”

小蓉说着便忧心忡忡,仿佛那位康妃已晋贵妃,而郡主被她按在地上狠狠的欺负。

洛诗妍噗哧一笑。

“行了,别操心了,想对付康妃的何止咱们,还有邱嫔呢,咱们踏踏实实禁足就成。”

她温柔得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再看着小蓉扁平的肚子,道:“得给你缝几个大大小小的假腹子了。”

小蓉道:“早就缝了,已经做好了两个浅的,郡主要不要看看?”

“好。”

小蓉去她住的屋子里拿东西,傅诗妍转而看向清辞。

清辞手上正抹擦花樽,意识到郡主在看她,便转头过去,迎上她的目光。

“你去过乾清宫?”傅诗妍问。

不愧是郡主,即使禁了足还能有乾清宫的消息。

清辞点头,“是。”

洛诗妍又问:“去做什么?”

她目光中那般审视,清辞没放在心上,可这个问题,的确不怎么好糊弄。

总不能坦白自己杀人了吧。

“我去找皇上的。”

“我知道。”

“我去问秦承泽下葬在哪里。”

洛诗妍呼吸一紧,“皇上怎么说?”

清辞遗憾摇头,“罪人么,除了乱葬岗还有什么去处。”

不知是不是清辞的错觉,她看到傅诗妍的眼眶红润,在泪珠子挂下来的那刻,傅诗妍别过脸去。

“也是。”

她若无其事的说。

清辞深吸了一口气,早知道不往这方向去扯谎了。

洛诗妍道:“皇上肯给他留全尸,我以为皇上会将他好好安葬的。”

“除非皇上心里有你,为了你才仁慈到那地步,否则真不会。”

清辞一直挖空了脑袋在想,皇上有什么理由能让秦承泽活着?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郡主跟秦承泽扯得上关联。

“郡主有没有想过,秦承泽会不会还活着,如果他还活着,那……”

“他死了。”傅诗妍打断了她。

清辞没再说话-

夜深。

清辞借着烛火,把关于锁魂木的篇章看了许多遍,得到的结论依然是人死木亡。

锁魂木之所以重如玄铁,是它承载了魂魄之重。何为木亡,便是木头失重,恢复成寻常木头重量,也会失去温度。

可是秦承泽应当是必死无疑的啊?

这个事就跟抓肺挠心似的困扰着她。

“清辞,干什么呢?”

小蓉翻个身翻醒过来,模模糊糊的看见清辞在那儿掌着灯看东西。

“看会儿书,你睡吧。”清辞赶紧把书踹进了兜里。

小蓉埋汰:“大白天的不看晚上看。”随之翻过身去,很快再次沉沉入睡。

清辞寻思着还得再去趟藏书阁,看看有没有其他相关的书籍。

她轻手轻脚出了屋门,一跃上墙檐-

很突然也没有太意外的,萧承书也在。

这一回,她直奔楼上去,在台阶上被唤住。

“清辞?”

听见这一声,清辞回过头来,望向单手握着一本书的萧承书,他如月清朗,长身玉立在书架间。

清辞道:“这么巧,你又在呀。”

“你来还书?”萧承书向她走来,嘴上不轻不重的说:“大半夜的,你还敢一个人出来?”

清辞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为什么不把我供出来,不说灯笼给了我呢?”

萧承书已走到她面前,“你一个女人,怎会无缘无故杀人,八成是那两人……”

话说一半,他又戛然而止,话锋急转,“姑娘家不容易,受了委屈惊吓,怎还能因此丧了命。此事由我来担,是最好的。”

清辞有些讶异。

他也不问问,她一个女子凭何能杀死两个男子?

心间划过的一道暖流,让她把所有的实话憋了回去。

萧承书站在她低一步的台阶上,与她几乎平视。

清辞杏唇轻启,“你是萧尚书的儿子。”

萧承书点头,“嗯。”

“那你做一个太医?”

清辞是真好奇,父亲是这样的朝廷重臣,他身为萧府嫡子,有这样庞大的后台撑着,怎会不选择入朝为官?

萧承书明澈的眼睛闪烁了下,“做太医很好。”

这个回答太过简单,清辞也算听明白了。

纯粹喜好,就是因为喜好,夜深了还在这里找医书看。

萧承书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说实话。我母亲逝于一场无药可医的恶疾,当时屋里跪了一地的大夫,父亲在那里破口大骂,都是一群废物。”

清辞屏了下呼吸,完了,戳中人家伤口了。

萧承书还是微微笑着,却透着无力,“我从那天起有了学医的念头,我以为,只要成为不废物的大夫,就能把母亲救活过来。”

“……”

“如今母亲走了十一年,做大夫早已成了我的习惯。”

清辞拍了拍他的肩膀,刻意转开这个难过的话题,“好嘛,不说这个了。国丧期已过,你跟锦华长公主的好事什么时候成?”

萧承书愣了一愣,“我?长公主?”

“我都听说了,”清辞笑着说,“你是锦华长公主看上的驸马。”

萧承书话卡在喉咙里,错愕的看向她。

“都是胡说八道的,不过是公主的身子差,指名要我治而已。”

清辞噗嗤笑道:“长公主为何指名要你,是你强得过那些多了几十年阅历的老太医?”

萧承书哑口无言。

他垂眸沉思了会儿,叹息道:“若是如此,我便告上病假,再不去瑶宁宫了。”

清辞困惑的眼睛眨了眨。

萧承书对上她的目光,鼓起勇气一般,道:“其实我帮你顶罪是有私心的,上一回在藏书阁相遇是偶然,这一次却不是。我在这儿等了好多夜了……”

清辞睁大了眼睛。

“我整夜整夜的等,白日里却不能多睡上几个时辰,很困的呢。”他作势打了个哈欠,漆黑如墨的眼睛目光炯炯,“可是我想着,你总要来还书的,或许你也想着会再遇见我呢?”

“……”

“我很期待你感动,期待你说想报恩于我。”

“……”

“万一你要以身相许呢?”

萧承书的脸皮越抹越厚,豁出去了,“我也准备好了跟父亲说,让父亲请旨赐婚。”

清辞头一次碰到这样的场面,过去面对七八个杀手都没觉得这样难搞过。

从前是她先向秦承泽开的口,当时他怎么回答的来着?

我也喜欢你……

这句话肯定不能适用于现在。

她绞尽脑汁想了想,“为什么是我?”

“不知道,”萧承书老老实实的回答,“只是那一天分别后,我满脑子都是你的样子,我想,这个应该就是喜欢吧。”

清辞“哦”了一声,不知所措的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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