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皇上,如懿便又拿起书册看起来。
前段时日,她无意间得了一本游记,书中记载了关于地理、水文、地质、植物等现象。
她还记得上次看到那书上记载的,“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看过五岳就相当于看过天下所有的山;而黄山兼具五岳的特性,一座山就包含了天下的山。让她不由的在脑海中想象五岳是什么样的,黄山风景真有如此秀丽吗?
她自小生长在京都,哪怕连京都都没能出过,无论如何她也是想象不出来京都以外是什么样的,那里的山川是什么样,风土人情是否如同京都。
不知不觉中,她捧着书本看了一下午,直到永璜快下学了,惢心这才提醒如懿,她这才迷迷糊糊从书中清醒过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惢心笑道,“奴婢看主儿最近这段时日一有空就捧着这本书瞧,一瞧就是大半天,这书中是有什么吸引您的,当真有这么好看吗?”
如懿也不恼,“待本宫看完了,也可给你瞧瞧,书中记载了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和风景,你看了指不定比我还沉迷。”
惢心撇撇嘴,“奴婢认识的也就那么几个字,也看不懂。”
想到那书中的记载,如懿道,“罢了,有空了本宫给你讲讲。”
如懿在丫鬟的简单收拾下,亲自去尚书房接永璜下学。
看到永璜出来,如懿有心想给他惊喜,待他走近才从一旁出来,永璜有些惊讶,“母亲怎的亲自来了这里?”
如懿慈爱的摸了他的头顶说道,“今日你来尚书房时,我没送你,就想着下学一定要来接你回去,既然我是你的母亲,那就应该好好关心你才是啊。”
永璜眼眶微红,靠在如懿怀中瓮声瓮气的说,“有您在,儿子真幸福!”
“傻孩子,母亲只希望你以后都好好的,若得空了我都来接你。”
察觉到永璜情绪有些低落,如懿不经意问,“怎的不高兴了,可是今日在尚书房被太傅罚了?”
永璜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半晌才说,“二弟今日也来了尚书房,还是皇额娘亲自送来的,只是儿子不明白,本不是儿子的错,为何太傅罚了儿子跪,还说什么太子学不好,是我这个哥哥的没做好。”
他抬起眼睛茫然的道,“他们说的太子是二弟吗?母亲,什么是太子啊?”
如懿在心里冷笑,真是敢说,就说如今皇上正值壮年,还未有立储之心,富察氏就迫不及待的赶着去尚书房给人下马威,给她的二阿哥戴高帽,真是…愚蠢至极。
理了理心神才缓声对永璜道,“母亲也不知道什么是太子,只是你日后也不要太纠结他们说什么,大人说话大多都是有深意的,你还小,不必知道太多,你只需做好你应该做的事便可。”
见永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又道,“母亲与哲妃都只是一介妃子,身份比不得皇后,自然二阿哥就是阿哥中最金贵的,以后你能避着他就尽量不要靠太近,免不得被人当枪使。”
看着永璜单薄的身影,如懿心疼的抱了抱他,“你的阿玛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在外照顾比你年幼的弟弟是应当的,可也不能容许别人欺负了你去,不论是低贱的乳母还是尚书房的太傅都是一样的,母亲决不许他们如此对你。”
两人说着话也到了延禧宫。
才刚进门就见到知书正在给纯嫔倒茶,看到如懿进来连忙起身,“来的不巧,听你的丫鬟说你去尚书房接大阿哥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如懿调笑,“你这是好好的竟然跑到我这蹭起茶水来了,主人不在也不管。”
绿筠知晓她是开玩笑,也没有往心里去,看了眼大阿哥才道,“我这是听说大阿哥被太傅罚跪了,这才忙不迭的跑过来瞧瞧。”
如懿疑惑,“消息竟这样快,就传到钟粹宫去了。”
“哪能啊,在尚书房当差的小太监是我宫中出去的,被我的贴身侍女撞见了,这才原原本本的将事情吐了个干净。”
说着眼睛有些微红的看着如懿,“大阿哥都这样了,那永璋在阿哥所岂不是被他们死死拿捏住了,他还那么小,我这心中真放心不下去。”
如懿连忙一把将她的手拉住,捏了捏她手心,低声道,“你这话快别乱说,阿哥所一应都是皇后娘娘的人打理,我听说三阿哥伺候的人都足足比皇后的二阿哥多一倍呢,想来皇后慈悲心肠,定不会让他受了委屈去。”
绿筠撇撇嘴,压低声音道,“可别指望那位了,你我同她相处多年怎的不知她是如此好心肠的人,能放着自己的孩子去关怀与她毫无干系的庶子。”
见如懿不答话,绿筠又接着道,“在外人看来她温柔贤惠,大度宽容,博得天下好名声,其实她最是容不得人的,我看啊,若是你在那个位子上,指不定如今六宫也不会分那么多派系……”
绿筠话没说完,就被如懿打断,她沉声怒道,“你这嘴真是没个遮拦,怎的这种编排的话都敢随意说出来,被人听了去恐怕不止你我,只怕这后宫大半人都要受牵连。”
她狠了狠心,对绿筠道,“皇后如何自有皇上做决断,我们这些做妾的何敢议论主子,若是以后再这样口无遮拦,我这里你也无需再来了。”
绿筠自知说错话,也不敢再随意说什么了,只得诺诺的道一句,“这些话我也只敢和你说,其他人我怎会说。”
看着绿筠有些颓然的走出延禧宫的大门,如懿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还记得刚开始在宝亲王府见到的绿筠,虽容貌在一众人中不出众,也只是汉军旗出身,可那时的她朝气蓬勃,眉眼弯弯。
也才过了那么几年而已,怎么个个都如此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她又摸了一把自己有些憔悴的脸颊,不由的轻叹一声,在这宫中的都是可怜人罢了,外面的人挤破脑袋想进,里面的就如同养在笼中的金丝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