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事不过三。
她在拼命奔跑。
发箍掉了,头发散乱得像疯子,这些她管不了。这个偌大的车站内她疯狂的来回盯住每一个女人,多希望突然冒出姐姐那粗粗的马尾辫,真的好希望。追上来的雯雯的手被她匆匆甩掉,然后她嘶声力竭喊出的一声“姐姐”回荡在这个并不安静的候车室里。没有用,没有用,姐姐并没有如她所想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颓然跌坐在地面,抱着胳膊,眼泪迅速模糊了眼睛。扩音器里一遍遍喊着“某某小姐请速到服wù
台,你的妹妹在等你”……没人知dào
她现在有多害pà
,其实也没有多少人想知dào。
两点钟的时候她正在为了巡场工作总结的事情焦虑,不过那是幸福的焦虑。那是她的工作,她和姐姐还有妈妈未来生活的希望。电话响了,姐姐的哭声如一壶滚烫的茶一下子浇在了她的心上。
姐姐说我受够那个男人了。
姐姐说我要走了。
姐姐说,姐姐说……
耳朵里一片嗡嗡,姐姐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她只是缓缓颤颤的问了一句,你在哪里,我马上就下班了过来找你。不敢透露出一丝焦急害pà
吓走了姐姐,其实自己离下班还有接近5个小时。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姐姐和母亲这两个人,是她放qì
所有都不能失去的。
姐姐在这13年中从没哭过。仅有的一次,13年前的乡zf办公室,她呆呆地望着姐姐对法庭上的原被告咆哮着喊出“我真的恨你们!”之后飞快从她身边跑了。眼泪,在那一刻她看得真切,姐姐痛苦的眼泪迅速像琥珀一样定格在她心里。只是在那之后的很多年她都不曾再在她眼里见过软弱,惊恐,害pà
,孤独。
姐姐一个人住,作息时间规律的和她床头那个闹钟几乎融为一体了。她洗床单的日子总会接到她催促的电话,她的一切琐事姐姐全包。她总是在房间准bèi
很多零食,然后每隔一天让她去拿,那经过细心包扎的糖果在很长一段岁月里温暖了她孤寂的心。过往对她的种种溺爱像透过压力水枪一样激烈而又急促的喷射出来,刺激着她瞬间明白她的痛苦。
13年后,姐姐几乎在重复母亲同样的路。那些情节惊人的相似,吵架,频繁的吵架,摔掉手边所有能拿的东西,最终两人不堪折磨而离婚。结婚不过寥寥数月,这已是她第三次泪眼婆娑的站在她面前。夜晚的霓虹灯下她显得那么无助,孤单的身影没有来回走动,只是静静站着,一动不动。她用袖子抹掉眼泪上前拥住她娇小的身体,同时在心里默默说,姐姐,谢谢你守护了我13年。现在,换我保护你。
其实她早就知dào。姐姐是一个称职的出纳,会算很流利的帐,却算不来男人的心。她从来不懂算账,却总是算中男人的心。结婚前夕她目睹她们之间的一次口角。之后她说,可以不拿掉孩子,但暂时不要结婚。她说,我们的上一辈17年夫妻情分都可以一朝抹去,你和他半年的感情又怎能当真。况且,他是一个你还不够时间熟悉的男人。但看到她笑颜如花的脸,她不忍再说下去。其实,这个男人只消几个短信便上手了。其实,他早已花名在外。其实,他早在很久之前已订婚又退婚。为了守护姐姐的眼泪,她终究是要出手了。眼神在转头的瞬间变得凌厉,但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一切,都值得。
路灯下,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温柔却坚定地挽着姐姐的手走缓缓向来时的路。
海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