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儿,你从小身子弱,祭天礼仪繁琐,这个天气出城颠簸更是累人,朕担心你的身子吃不消啊。”

“父皇……”

顺康帝语气和蔼慈爱,态度却十分坚决。

“不要逞强,就让你大哥替你去吧。”

太子不甘心地低下头,“儿臣遵旨。”

想了想又在心里自我安慰。

父皇说,老大是“替他”去的。

哼,不过是个跑腿的罢了。

*

出发前一日,商渡来找姜穗宁,让她明天跟着自己一块出城。

他给她准备了一套全新的衣裳,还有垫高的靴子。

姜穗宁惊讶,“我也能去看祭天大典?”

“你最近查账辛苦,带你去看热闹。”

商渡笑得意味深长。

姜穗宁立刻来了精神,“去就去。”

能让商渡特意来叫她看的,必定是了不得的大热闹。

翌日一早,她便打扮成玄衣卫模样,顺利地混进了出城的祭天队伍中。

队伍最前方是大皇子的车驾,他今日是代天子祭天,顺康帝特意准许他坐了超规格的车辇,格外宽大。

大皇子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软的羊毛毯子上,一脸自得。

什么出城颠簸,礼仪繁琐,礼部早已安排妥当,哪里就累人了?

父皇心里还是疼他的,才会把这么重要的祭天任务交给他,而不是老二那个病秧子……

马车角落里,一个小巧的鎏金香炉正袅袅散发着烟雾,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

大皇子不由使劲吸了吸鼻子,只觉得心情越发舒畅。

但此时的姜穗宁,混在玄衣卫队伍里,却走得叫苦不迭。

真要是一路走到城外祭天台,她的脚非得磨出水泡不可。

商渡是叫她来看热闹还是来当苦力的啊?

她目光幽怨地盯着前方的黑漆马车,却见马车忽然一停,紧接着赶车的玄衣卫跳下来,直奔后面的队伍。

“督主身边缺个端茶倒水的,你,跟我过来。”

那名玄衣卫貌似随意地指了姜穗宁一下。

她精神一振,连忙跟着小跑过去,上了马车。

车厢内暖意融融,商渡歪着身子靠在软枕上,冲她招手。

“累了?过来歇会儿。”

姜穗宁冲他哼了下,“不敢,小的是来给督主端茶倒水的。”

说着就要拿起茶壶。

商渡直起身子,按住她的手,语气含笑。

“我哪敢使唤你。”

说着便接过茶壶,给姜穗宁倒了杯热茶。

车内只有二人,姜穗宁掀开车帘一角向外张望,却在护卫队伍里看到一个熟人。

“韩延青怎么也来了?”她皱眉,“他不是负责西城治安吗?”

商渡漫不经心道:“礼部从五城兵马司借调了护卫,估计他也在其中吧。”

姜穗宁心中暗道晦气,又提醒自己要多加小心,可别被他发现了。

队伍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城外祭天台,只等吉时一到就开始。

姜穗宁回到玄衣卫队伍里,站在了最后面。

她还在纳闷,这祭天有什么可看的,商渡说的热闹在哪儿呢?

突然身后传来一股力道,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扯到了一旁。

姜穗宁回头,对上韩延青紧皱的眉眼。

他这一路一直注意着商渡,刚才就觉得马车上下来的那道人影有点眼熟,又盯着看了半天才敢确认,是姜穗宁女扮男装混进来了。

他压低声音:“你不要命了?祭天大典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姜穗宁用力甩开他,没好气道:“你管我?”

韩延青抿了下唇,“是商渡带你来的?你们……”

“我说了,不用你管。”

姜穗宁没好气地瞪他,就知道一遇上韩延青准没好事。

她怕别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争执,不敢大声,只能警告他:“你就当没看见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商渡饶不了你。”

说完她整了整帽子,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很快又混进了玄衣卫队伍中。

韩延青看着她的背影,握了下拳头,最终什么也没说,又回到自己值守的位置上。

鼓声起,吉时到。

大皇子听从礼官指示,按部就班地完成祭祀,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最后一步,需要他代表皇室,向皇天后土烧香磕头祭拜时。

大皇子指着摆在他前面的两个蒲团,冷声问:“这是什么意思?”

礼官回道:“大殿下,这两个蒲团代表的是陛下和太子……”

大皇子冷笑一声,“太子?太子又没来,他凭什么站在我前面?”

“太子是国之储贰……”

大皇子胸中有不平和愤怒的情绪激荡,想也不想地大喊:“我是代父皇祭天,又不是代替李老二,他凭什么让我跪拜?!”

他站在高台上,怒吼的声音传出去老远,让台下跪拜的官员都震惊地抬起头。

大皇子是疯了吗?

那年轻的礼官还梗着脖子,“大殿下,礼不可废……”B

“去你妈的礼,老子才是礼!”

大皇子双目赤红,一把抽出身侧护卫的佩刀,想也不想地捅进礼官肚子里!

祭台上瞬间血溅三尺!

“大皇子!”

“殿下,万万不可啊!”

台下惊呼声此起彼伏,大皇子却像是听不到一样,胡乱地挥着刀四处劈砍。

端着祭品的小太监被他砍翻了一地,大皇子站在高台上放声狂笑。

“你们看清楚了,只有我才配代君父祭天!我才是大周的未来!”

跪在下面的礼部尚书目眦欲裂,好半晌挤出一句。

“大皇子……大皇子定是被妖邪附体,他疯了!”

这可是皇家祭天台,他怎么能当众喊出如此狂悖之言?

“来人,快,快制服大皇子,速速送回宫中,请陛下处置!”

韩延青迅速带着护卫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近。

他余光往台下看了一眼,就见姜穗宁不知何时已经混到了商渡身后,身侧也围满了玄衣卫,被围得密不透风,心下稍安。

“放肆,谁敢碰我?!”

大皇子还在挥刀乱砍,香案翻倒,祭品撒了一地,就连神主位都被他打翻了。

台下一众老臣简直痛哭流涕,不停喊着殿下快停手。

混乱中,一个小香炉沿着台阶骨碌碌滚落而下,掉进了玄衣卫的队伍里,很快不见踪影。

姜穗宁躲在商渡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大皇子发疯。

这热闹……也太热闹了!

她偷偷扯了下商渡衣角,“这回又是谁下的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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