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当心。”

商渡及时伸手扶了顺康帝一把,待他站稳后又立刻收回,只是默默地守卫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

顺康帝手一抖,那些供词就如天女散花般落了一地。

太子一个激灵,连忙比刚才更加激烈地反驳:“父皇,您听儿臣解释——”

“混账!”

顺康帝使出全身力气,一脚踹向太子肩膀。

他重心不稳,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幸好又被商渡接住,靠在他身上大口喘着气。

“你母后去之前,朕握着她的手发誓,一定会把你好好养大,将来朕的一切都是你的……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顺康帝颤抖着手指向太子,“你与太子妃成亲三年无所出,朕还以为是你与她脾性不和,她虽出身大族,却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原来你,你……”

他又想到东宫那几个常跟在太子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各个都是长相清秀,貌若好女,越发怒火中烧。

“商渡,传朕旨意,把太子身边伺候的内侍……通通杖毙!”

一定是这些没根的下贱东西,带坏了他的保儿!

商渡垂眼应是,扶着顺康帝坐回龙椅上,又问了一句:“陛下还有别的吩咐吗?”

顺康帝定了定神,又道:“着礼部按照历年选秀流程,给东宫充盈美人十名。”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下方的太子:“从明天起你也不必上朝听政了,滚回东宫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生出儿子了,再来见朕!”

*

偏殿内。

姜穗宁坐立难安,在地上来回画着圈。

她先在心里骂了太子一百遍,又骂申玉芝太蠢。

……重活一次是老天爷赏的机缘,你不夹起尾巴低调做人,还想掺和进夺嫡这种要命的大事里,全家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想起太子说的话,只怕申玉芝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姜穗宁只觉得身上阵阵发冷。

虽说刚才她临危应变,胡扯八道了一通,压着太子背了黑锅,可难保顺康帝会不会对他的话起疑。

姜穗宁闭了闭眼,在脑中反复过了一遍自己重生以来走的每一步,思索哪里可能有纰漏。

如果……如果真有被发现的那天,至少她已经报了上辈子的仇,不亏。

只希望顺康帝看在大哥拼死立功的份上,别牵连了整个姜家才好……

“宁宁?”

姜穗宁蓦地抬头,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大哥!”

她激动地跑过去,看清姜逸的模样,眼睛唰地就红了,“大哥你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天杀的……”

“嘘。”姜逸连忙制止她,见殿内无人,压低了声音解释:“别怕,只是看着吓人,都是些皮外伤……是我和商督主做的苦肉计。”

回京这一路上,太子显然已经是狗急跳墙,不停地派出人手围追堵截。

姜逸和商渡商议过后,决定赌一把。

他故意做出摔落山崖的假象,其实下面早有商渡安排的人手接应,如此麻痹了太子,放松追捕,才能一路乔装,抄小路回到京城。

而且他伤得越重,越显得此次办差凶险无比,越能激发顺康帝对太子的不满。

“真的吗,你没骗我?”

姜穗宁一脸不放心,恨不得亲自动手拆开绷带检查。

又看着姜逸晒得发黑,干燥脱皮的脸,吸了吸鼻子,“这总不是装出来的吧?阿娘看到一定要心疼死了。”

“富贵险中求,能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好。”

姜逸微微移开目光,又岔开话题,“先别说我了,你今天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和太子搅和到一起去了?”

姜穗宁拿出白玉扳指,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委屈,“他用你的安危威胁我……”

姜逸一脸自责,“都怪我不好,我该提前想法子给你传信的。”

他这么拼命办差,就是想给全家一个好的将来。

可如果妹妹因为他受到伤害,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没事啦哥,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姜穗宁强打起精神,只是眼底还带着淡淡的隐忧。

姜逸觑着她的脸色,忽然握紧她的手。

“宁宁,别怕。”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和坚定,“家里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刚才太子说的那番话,他也都听到了。

什么死而复生,什么妖邪……他都不在乎,他只知道他的宝贝妹妹如今好端端地站在这儿,而且再也不用为那狼心狗肺的一家子劳心劳力了。

姜穗宁怔怔的,“大哥……”

姜逸冲她宽慰地笑笑,“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向陛下请愿——姜家名下所有米粮铺子囤积的陈粮共一万石,都将捐献出来,以朝廷的名义拨给受灾百姓。”

按照一个成年男子每日一斤四两的口粮计算,这一万石粮食,足够十万百姓吃上半个月。

只要能挺过这半个月,等朝廷从其他州府调拨的赈济粮到位,危机可解。

“就是看在这些粮食的份上,陛下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姜逸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姜穗宁的脑袋,又重复了一遍,“别怕,万事都有哥哥在。”

姜穗宁扑进姜逸怀里,哇的一声哭出来。

门外,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低泣声,商渡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下了。

兄妹重逢,就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吧。

商渡转身离开,大步去了东宫。

殿前的空地上还残留着满地的血迹,无人敢上前清晰。

商渡视若无睹地踩过去,一步一个血脚印,径直走进太子的寝殿。

整个东宫都已经被禁卫军把守起来,画地为牢。

太子沉着脸坐在上首,阴鸷的目光死死瞪着他:“你还来干什么?”

商渡微微欠身,“礼部要为殿下采选秀女,臣来问问,殿下喜欢什么类型的?毕竟是要为东宫绵延子嗣,总得选您喜欢的才好。”

太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片刻后忽然阴阴一笑:“孤喜欢什么类型的,商督主还不清楚吗?”

商渡蓦地抬眸,眼神森寒,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机:“你再说一遍?”

太子笑得更大声了,用力拍着扶手。

“孤说了!一切全凭你商渡做主!”

商渡眯了眯眸,忽地勾唇轻笑:“好啊,臣一定会为殿下好,好,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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