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夫人嗷地一嗓子,疼得几乎原地蹿起来。
“你干什么!”
她气得抬手就是一巴掌,却被姜穗宁一个闪身躲过,不但没打着,自己还差点拧了腰。
姜穗宁动作灵活,一下子躲到萧老太君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委屈巴巴:“婆婆,是我把您救醒的,您怎么还打人呢?”
萧老太君更是霸气地一抬手,将她护住,目光犀利,“装晕?这一套我老太婆见多了。”
不知哪位夫人哼了一声,“可不是吗,我家里那个小贱人也爱装晕,可把我家老爷心疼坏了。”
她们可不吃这一套!
韩老夫人又气又怒,但姜穗宁有萧老太君撑腰,借她八个胆子也不敢冲这位老太君动手啊。
她曾经有多盼望自己的寿宴声势浩大,如今就多希望这些人全都消失。
王妈妈不愧是韩老夫人最忠心的狗腿子,立刻领会到了她的意思,一脸委屈的道:“各位夫人,这都是我们侯府的家事,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就好。这雨越下越大了,你们还是快些动身,免得耽搁了路程……”
话还没说完,就被韩延柏一脚踹飞。
“你这老货,我才是侯府名正言顺的主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韩延柏自从知道了宋昭的身世,就一直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
他早就狠极了韩老夫人对白氏的算计,偏偏她又占了嫡母的身份,一顶忤逆不孝的帽子扣下来,足以毁掉他的仕途。
今日正是揭穿她真面目的大好时机,什么家丑不外扬都是虚的,他巴不得这些客人留得越久越好。
王妈妈被踢飞出去好几米,当场就吐了血。
韩延柏回头看宋昭:“妹妹,明日我就去请族老开祠堂,昭告全族,你才是侯府嫡出四小姐,你才是真正的‘韩凌雪’!”
这个名字是母亲临终前为她取的,本来就该属于她。
宋昭却蹙着眉摇头,“我不想改名,凌雪这个名字,已经被某人糟蹋了。”
若她成了‘韩凌雪’,将来不明真相的人还会以为,她才是那个和韩延青有奸情的冒牌货呢。
她语气坚定,“我就叫韩昭,天理昭昭的昭。”
萧老太君叫了一声好。
她上前拉住韩昭的手,眼神里满是赞许,“孩子,我相信你母亲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也会喜欢这个名字。”
天理昭昭,苍天有眼,真凤还巢。
萧老太君扯下腰间佩戴的一枚玉佩,塞到韩昭手里,又慈爱地看了姜穗宁一眼,“以后有空就带昭昭来家里玩。”
她就知道自己看人的眼光没出错,这一出真假千金的好戏,背后少不了这丫头的布局谋划。
越想越觉得遗憾,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不是萧家的……
姜穗宁无视韩老夫人能杀人的目光,站出来对夫人们福了福身,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花厅里的宴席早已经布置好了,各位请随我来——”
韩老夫人使劲咳嗽,气得都要翻白眼了。
这些人看够了热闹,还想吃侯府的席面?
可她浑身没劲儿,王妈妈又被踢伤了,主仆两个趴在地上无人问津,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部队渐行渐远……
屋里,韩凌雪好不容易逃脱了陆锦瑶的魔爪,冲向韩老夫人,一脸关心:“母亲你没事儿吧?”
韩老夫人扬手就是一耳光。
“你满意了?!”
韩凌雪被打懵了,愣了几秒钟,索性破罐破摔,“反正我和青郎的事已经掩不住了,以后我们便光明正大在一起,一家三口团聚。”
天可怜见,她已经多少天没有见到序哥儿了?
韩凌雪眼里闪着泪花,“母亲打我骂我都行,可我真的离不开序哥儿啊。”
就在此时,院子外面,姜穗宁还没走出多远,就见到序哥儿身边的丫鬟连滚带爬地扑过来。
她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丫鬟抬起头,脸色惨白,眼睛瞪得老大,压抑不住的恐惧流泻。
“夫人,序少爷……溺水了!”
*
侯府后花园中有一片湖,面积不大,但湖心很深,七尺高的成年男子下去都会没顶。
姜穗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湖边,离老远就看到草地上躺着的那具小小的身体,周围跪了一排丫鬟小厮,哭声震天。
她的腿一下子就软了,要不是韩昭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她能直接跪到地上。
韩昭半搀半拽着她,慢慢走了过去。
序哥儿浑身湿透地躺在草地上,双眼紧闭,小脸被湖水泡得惨白,微微有些发胀。
“怎么会这样……”
姜穗宁抓着韩昭的胳膊,身子慢慢往下滑,大大的杏眼里满是惊愕。
“儿啊!!!”
一声凄厉如杜鹃啼血般的嘶吼从后面传来,韩凌雪疯了一般推开所有人,冲到最前面,一把抱住序哥儿。
“序哥儿,你醒醒啊,娘来看你了!娘以后每天都能陪着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啊!”
韩凌雪不停地摇晃着他小小的身体,整个人陷入癫狂,又哭又笑。
突然,序哥儿嘴里吐出一口水来。
韩凌雪大喜,越发用力按着他的肚子,“对,好孩子,快吐出来,快吐出来呀!娘带你去放风筝,买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然而不管她怎么用力,序哥儿在吐出那一口水之后也毫无反应,身体越来越凉,越来越僵硬。
韩昭看不下去了,喊了一声,“行了,他已经死了!”
“你胡说!”韩凌雪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她,“我儿子没死,他只是呛水了!”
她的视线落在了姜穗宁身上,忽然冲上来抓着她的衣领。
“姜穗宁!你有什么招式都冲我来,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姜穗宁一时躲闪不及,被她勒得快要喘不过气,使劲推了几下。
“不,不是我……”
韩昭上前帮忙,她力气大,但此时的韩凌雪像是疯了一样,双手如铁钳,怎么都掰不开。
她灵机一动,伸手一指,“序哥儿睁眼了!”
韩凌雪一个激灵,猛地松开了手,转身抱住序哥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姜穗宁捂着脖子,艰难开口:“不管你信不信,这事与我无关。”
姜母和紧随其后赶来的萧老太君哭诉:“这侯府害苦了我的宁宁啊,当初骗我们说这孩子是死了的通房所生,还想记在我女儿名下做嫡子。原来,原来都是他们算计好了的,想谋了我女儿的嫁妆,帮他们养儿子!”
韩老夫人被婆子背着赶过来,一眼就看到序哥儿毫无生机的模样,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口血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