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狭窄的麻辣烫档口。

徐小娴出神的盯着窗外看向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他们所处的位置算是这座心脏城市最边缘的地带,既没有林立的高楼大厦,也不存在什么未来可期。

日复一日的螺丝钉,车水马龙的生产线,令人发指的工资条,是这片角落的主旋律。

撩起袖管,看着密密麻麻的针眼和浮肿的手背,徐小娴使劲抽吸两下鼻子,最终打定主意起身,朝着正忙碌的档口老板走去:“胡哥,借我用下手机吧,我电话落在家里了”

另外一头,黄卓风驰电掣的骑车赶往城中村最顶头的“钻石旅馆”。

他先去附近ATM机把卡上的全部余额一股脑取出来,连数几遍后才小心翼翼的塞进衣服内兜。

在路过一家典当行时,他迟疑几秒,随即将车停下,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打招呼:“忙着呢顾总。”

“下班了小黄,今天准备卖点什么?”

店铺里走出来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胖子,熟络的应声,看架势两人肯定不是第一次打交道。

“卖它!”

黄卓指了指刚刚胯下的电瓶车出声。

“嚯,好家伙!这是找到发大财的门路了嘛?吃饭的家伙什也不要了?”

中年胖子调侃一句,伸手拍打两下电瓶车的车座,伸出一根手指头道:“咱都是老熟人,我不挣你钱,一个数如何?”

“开玩笑呢哥,我从你这儿买走的时候花了两千一,这才骑了多久,折价也太狠了吧,你再加点,我着急用钱,帮帮忙吧。”

黄卓双手合十的作揖。

“就这个价,能卖你把车钥匙给我,不能你再上别处看看吧。”

胖子很冷漠的摆摆手驱赶。

“呼”

“卖了!给我转账吧。”

黄卓长吁一口气,颇为无奈的出声。

明知道对方是在明宰自己,但又无计可施,除了苦笑,他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接过一沓崭新的大票子,黄卓依依不舍的又看了眼自己的电瓶车,徒步继续往前走。

两根烟的功夫,黄卓轻车熟路的推开旅馆的一个房间门。

刚进屋子就被一股熏人的烟臭味呛的他剧烈咳嗽起来。

屋内四五个人,正聚成一桌噼里啪啦的打麻将,黄卓佝偻腰杆,冲正对门口的男人低声问好:“我来了军哥。”

男人身高在一米八左右,一个光头圆脸,穿件黑色的仿警服皮夹克,脖颈上戴条小拇指粗细大金链子,听到黄卓的声音,他昂头瞟了一眼,很随意的搓了搓横肉丛生的腮帮子努嘴:“等我打完这一把。”

“不急不急,您玩着。”

黄卓挤出一抹笑容,很有眼力劲的从兜里摸出烟盒,给对方递去一支。

男人余光瞟视,随即抬起手背拒绝,自顾自的抓起自己面前的“华子”抛到嘴里一根,瓮声瓮气道:“弟妹最近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

黄卓抽吸两下鼻子应声。

“要我说,你就是纯傻帽一个,你媳妇长得不赖,身材也凑合,天天在家闲着能给你生出来金子是咋地,还不如让她去猪王的KTV上班,吃吃果盘唱唱歌,轻轻松松就把钱挣到手里,总好过你天天累死累活打好几份工吧,是不是这个理儿啊你们说?”

男人旁边一个穿件貂绒,打扮的很时髦的妙龄女郎娇笑着开口。

“就是,都是成年人,你让她自力更生又累不死,再说我那儿的环境你又不是清楚,随时过来随时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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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个肥头大耳,最起码二百斤往上的寸头男子乐呵呵的插嘴。

“你们懂个屁,人家小黄是正经八百的好男人,知道疼媳妇,从我认识他开始,就没见过他媳妇出来上过班。”

被称作军哥的男人甩出去一张麻将牌,昂头看向黄卓吧唧嘴:“两万块钱的货是吧?说准没有?”

“总共两万三,军哥您看在老关系的情分上,多给点吧。”

黄卓忙不迭从怀里掏出所有现金递了上去。

军哥接过来,在手里掂了几下,轻描淡写的丢到旁边,点点脑袋道:“成,你先到门口等我,待会我让人多给你一些,但咱可说好啦,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不然其他客户都给我打感情牌,我的买卖还怎么干。”

“是是是,我明白。”

黄卓小鸡啄米似的狂点两下脑袋,接着倒退出房间。

“就是个小二哔,找什么样女人不行,非拿一个那样的当宝贝疙瘩。”

“诶,傻子年年有,哪年都不缺,不过他对象长得确实带劲儿,光看模样也值了。”

“放心吧,那样的人早晚什么都能卖。”

随着房门合上,各种不堪入耳的声音在黄卓的耳边泛起。

“呵呵。”

黄卓自嘲的摇摇脑袋,点燃一支几块钱的“大前门”,昂头望着走廊的天花板发呆。

自尊心这个玩意儿早已经随着他这段时间的坎坷烟消云散,在这座没有温度的钢铁丛林里,没人会去在意你开心不开心,不论是白的还是黑的,所有生物的关注点只是你兜里那点可怜巴巴的票子。

“呼”

吐了团白雾后,黄卓轻轻拍打自己的脸颊呢喃:“会好的,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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