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太后斜倚在座位上,轻转念珠,目光落向通往耳房的门帘,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你这丫头也真是,躲着皇帝也就罢了,怎么连皇后也躲着。”

柔妃淡笑,“我与她没什么好见的,姑母别为难枳玥了。”

太后拉过她的手,责怪道:“听说你又顶撞皇帝了,为着哀家这点不值钱颜面,何苦来。哀家记得你以前十分仰慕皇帝,只有你敢亲昵地叫皇帝为表哥,如今怎么一点情分都没了。”

“哪里算得上仰慕,皇上的诗词曾在建安盛极一时,枳玥心生向往,求过几次指点罢了。”柔妃轻描淡写道:“况且,在这宫里待久了还能有什么情分。”

太后叹气:“你这孩子。”

这时顺嬷嬷送完皇后回来,向柔妃行了个礼,“这会儿小厨的灶台还热着,柔主子要不要用点东西,您一大早去了居仁殿到现在怕是还空着肚子。”

柔妃摇头:“不用,我刚才在后面喝了好几盅茶正发胀,我就在这里多陪一会儿姑母。”

顺嬷嬷看向太后。

“罢了,挑几样柔妃爱吃的小菜送过来。”太后看向柔妃,“姑母也不打算瞒着你,只是你不许怪姑母。”

柔妃大抵猜到是什么事,垂眸道:“枳玥省的,本是枳玥无用,才让姑母操心。”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心气儿高,哀家就怕你因为这些事同哀家生分,你能看开,哀家很欣慰。”她转向顺嬷嬷,“你说吧,不用对枳玥隐瞒。”

顺嬷嬷称是,呈上几个女儿家的物件并一张画像,“老家主千挑万选总算从支系的清白人家里找到一个合太后心意的。幼时定过亲,谁知被嫡母使绊子,未婚郎变成亲姐夫,算是当地的一桩笑料。她还有个胞弟,聪慧过人,先生已经推举他来建安读书,来年该参加乡试了。”

太后看着画像,算是满意,“名字俗雅,模样也干净,还写得一手好字,看来是个有才情的姑娘,就是不知道性子如何。”

顺嬷嬷道:“这姑娘也算是个奇人,嫡母苛刻,父亲混账,在家中举步维艰,却硬是凭借一副七窍玲珑心坐上管家的位置。如今那嫡母也不得不看她眼色过日子,算是出了口恶气。她广交善缘,在建安也有些人脉。”

太后来了兴趣,“哀家记得荆州离建安很有些脚程。”

顺嬷嬷笑了,“可不是,所以说这是个会抓机会的姐儿。那霍家大小姐不过凑巧路过荆州,赶上一场赏花宴,因只识其名不识其貌,又是个低调的性子,在宴上受了好一通排挤。只有这位姐儿仗义执言,两人就此结识。”

太后笑了,念珠穗子摇曳不定,“霍家,真是巧了。”

顺嬷嬷:“老家主已经安排妥当,一个寻常支系能来宫里伺.候已是天大的福气,料他们不敢拒绝,现在只等太后示下。”

柔妃神情尚且自然,只是略疑惑道:“冉氏一族的支系庶女?”

“哀家不在乎支不支庶不庶,重要的是有用。”太后顿了顿,安抚道:“你别多想,你与她不同,你是哀家嫡亲弟弟的嫡女,生来尊贵,进宫后连皇帝都要让你三分。而她,虽于冉氏一族有用,但也只能待在她该待的位置,爬不爬的上去,还得看她的本事。”

柔妃似乎浑然不在意,平淡道:“若她真的能为冉氏一族效力,我这妃位让与她又如何。”

太后沉下脸,不怒自威,“你这是气话!”

柔妃眉间满是倔色,“姑母早该明白枳玥的心意。”

太后重拍扶手,“你给我跪下!”

顺嬷嬷连忙道:“娘娘快别跟太后置气,世上没有姑母不疼侄女的,您好好认个错,太后必定心软。”

柔妃仰起头颅,嘴抿成一条线。

太后看着她,良久,“你以为你凭什么能顶撞皇帝后全身而退?凭什么没有宠爱亦能受人尊敬?那是因为你姓冉!你拥有的一切都是冉家给你的是哀家给你的!没有我们,你什么都不是!哀家本以为让你进宫过几年冷暖自知的日子,见过世态炎凉,总该收心。可现在看来,竟没有半点长进,尽学外面那些沽名钓誉的文人,是想把自己耗死在这宫里吗?”

柔妃直视太后,“道不同不相为谋!”

太后气急而笑,“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哀家的福寿宫看来已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从今儿起,搬回你的灵犀宫,除非想明白,否则不要来见我!”

“谨遵太后懿旨!”柔妃磕了个头,转身就走。

顺嬷嬷道:“太后息怒,柔主儿是个宁折不屈性子,什么事都得缓着来。她心里肯定也有几分着急,只是不知该如何发泄。”

“就该让她急,尝一尝随时都能被顶替的滋味才晓得珍惜眼前。”太后肃然,“哀家等得起,冉氏一族等不起,往后宫里不知还有多少个荣妃,难不成一直作孽下去?哀家到底是太后,得为江山社稷着想,不能为了母家就断送皇室血脉。皇帝必须尽快有个皇子,而且必须是有一半冉氏血统的皇子。哀家不能再由着枳玥胡来,她能醒悟最好,若还是执迷不悟,冉家可不止她一个女儿!”

顺嬷嬷道:“柔主儿一定能明白太后的用心。”

太后揉眉:“找个由头让那位进宫,哀家要亲眼瞧过才能放心。”顿了顿,“再多宣几个冉家女孩儿同时进宫,越尊贵越好,这一次,咱们慢慢来。”

玄甲营操练场

霍玖拿着一把小巧的弩,正是那日猎苑从刺客手上缴获的弩,经过工部的改良,体积增大了一倍。他对准空中翱翔的猎鹰,眯起眼,神情专注。

只听铮的一声!弩上的箭羽飞射出去,高度可观,肉眼很难分辨出它的运行轨迹。

很快,一只巨鹰从空中坠落,掀起阵阵黄沙。霍玖捞起鹰的尸体探查,转向不远处坐在棚里饮茶的皇帝说:“十三爷,这东西挺厉害。”

祁铮说:“死了?”

“死了。”霍玖拖着鹰尸走过来,“一击毙命,比毒药快多了。”

祁铮沉吟,“造出这个东西的人还挺有意思,明明可以加大攻击性,却非要用下毒那种迂回的法子,倒像是故意在给人留时间救命。”

霍玖大咧咧坐到他对面,这时候皇帝不是皇帝,而是他过命的兄弟。

“十三爷可查出刺客的来历了?”

祁铮点头,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茶,“残留在大周的东夷族旧部,为了替他们的首领报仇。”

霍玖皱眉:“可他们买的是大周的武器,谁这么大胆子敢接这种生意?”

祁铮笑了笑,如春风般的温润转眼间化为寒霜,“朕也很好奇。”

霍玖厉声:“该查!”

“是要查,但不是你,你得留在建安盯着韦文康那伙人。这件事我另有人选。”

霍玖想了想,惊喜道:“爷准备让承安回来?”

祁铮颔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茶杯,“先时大周危难,朕早有预感,可无奈朝中官宦勾结,竟无可用之人。后想到楚老远离建安多年,或许仍有一颗纯良之心,而且能在西州那种地方屹立不倒,必有他的过人之处。那时朕已暗自决定御驾亲征,为确保后方安稳,便生了招揽楚老的心思。”

但他不确定楚老是否愿意接受他的招揽,毕竟那时候他只是个傀儡皇帝,虚心送去一封御笔书信,甚至做好了三顾茅庐的准备。所幸旧友楚承安很快回信,信上以君臣口吻。

启吾皇

臣楚承安代父回奏,家父楚明于三日前已携妻女赶回建安,天之召,臣所依,共佑大周。

“当初楚老被党羽之争牵连,太后贬他去西州,我回天乏术,对承安颇有愧疚。承安临别前向我讨了一幅画,那是我花了三个月画的建安城。朕知他的雄心壮志一直都在建安,但战时,西州稍有不慎就会成压死大周的最后一根草,朕只能把他留在西州。如今朝局看似稳定实则暗流汹涌,楚老被群臣排挤,已是力不从心,承安的确该回来了。”

霍玖却想到另一层,“皇后娘娘也的确需要一个强大的兄长依靠。”

祁铮不置可否,“朕也需要一个稳固的皇后。”

霍玖突然想起前阵刚回宫的那个晚上,“皇后娘娘从前学过功夫?”

“她从小就是个病猫,除了在朕跟前耍威风,哪里会功夫。”

霍玖疑惑,那日她躲在墙边的树影里,若不是他久经沙场,说不定真被她糊弄过去。但他没把这点疑惑放在心上,毕竟隐匿的功夫难学,她一个闺阁千金,学这些做甚。

他只说皇后爬墙正巧被他看见。

祁铮哂笑,“她干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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