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山别苑出于临山山脚,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地势开阔,在加上经历几朝扩建,如今几乎是最大的皇家园林。

这地址由大周开国皇帝萧权选定,风水绝佳,自开始建造以来,陆陆续续完善到今朝,依山傍水,气候适宜,环境清幽,有时候高处的殿阁云遮雾绕,仿若人间仙境。于是住在这里的人,也仿佛染上了几分仙气,能远离纷扰。最后慢慢的,这里就成了皇家避暑圣地。

皇上是个不得闲的倒霉蛋,有时候想带着宠妃来透个气,住长了免不了被臣子说耽于享乐,住短了……也不尽兴。总的来说,还是很悲催的。

但是太后不一样,太后向来都惯爱礼佛,临山边上还有个皇寺,打着为皇上祈福的名头,简直又好听又得体。

临山别苑越建越好,历朝太后们都爱住过去,一住一年半载不回来。皇上有时候还会以想见太后为借口,去临山几趟。

萧邕有时候都觉得他俩是不是商量好的,太后先去住着,然后皇上用想念太后当借口,也能去住上一两个月。

看惯了金山银山的贵人,对别苑能这么青眼有加,证明它的山清水秀,雕梁画栋,奇巧精绝确实不是吹出来的。

宫里的宫苑都爱叫什么宫什么殿,皇上自己的叫勤政殿,太后的慈宁宫,皇后的昭阳宫,淑妃芳岐宫,其他诸如姣芸宫、怡美阁之类的,大而化之,俗气的很。

而临山别苑却不同,每个园子仿佛都有自己的故事,太后住的地方,叫春晖心堂;皇上每次来爱住明镜心斋;她母后的叫芙蓉心词,夏天来避暑,屋后大片大片的芙蓉花和莲蓬,萧邕小时候为了摘莲蓬,还在小湖上翻过船。

还有杏雨画情,锦瑟寸心,这两园子隔壁对隔壁,看起来像是缠缠绵绵两个沉溺在爱情中的傻子,如今应该还是萧瑾和萧瑜住着。

当时她两选了这园子,她父皇还说,这样的园子只有两个,她们三个女孩子不好厚此薄彼,要把附近一个叫桃花坞的改成桃花心诺,给她住。

桃花坞挺好听的,改完之后……总之这个提议被被萧邕搓着鸡皮疙瘩拒绝了。

她选了临风小筑,在她母后的园子后头,地势居高临下,面俯平湖,侧面临山,有个陡峭的深谷,墙外人迹罕至,倚着阁楼听风的时候,偶尔能看到一些鸟兽慢悠悠的徜徉通过,那样的日子,过的以为自己在修道,安逸的不似人间。

苦等半夜整个别苑静悄悄的,萧邕一度以为她皇兄的消息出了岔子,送走被一道密旨半夜宣走的哥哥,萧邕一边往听风小筑走,一边想:果然不该信萧纵,他这种不搞阴谋诡计的人,怎么可能小道消息?

结果半道上玄一传信,先回去的发现临风小筑不太对劲。

“?”看热闹看到了自己身上?萧邕上下扫了他一眼,止住脚步,她身后只带了沁苑和两个别苑配的小丫鬟,此时也惊魂不定的盯着突然出现的玄一。

有玄一在暗处,她又在园子里,萧邕并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想到刚刚恰好被叫走的哥哥,低声问:“怎么回事?那太子哥哥刚刚被叫走,难道……”

玄一连忙道:“皇上就在明镜心斋,太子殿下的桑柳书堂走过去就几步路,这么点空间,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假传密旨,把太子殿下骗到别的地方去。”

玄一说的是实话,萧邕听进去了,她想了想问道:“那现在别的地方有动静吗?”听玄一说“鸦雀无声,没有任何动静”,就知道临风小筑大约是冲着她来的:“沁苑,你带她们两个回母后那边去。”

沁苑福了福身,轻声道:“公主千万保重自己。”

萧邕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转身从边上的小路绕开,一边吩咐:“玄一,我身边现在还有别人吗?”

玄一一愣:“有。”

“分两个人跟上沁苑,要是她安全到了母后那边也就罢了,若是……那两个小宫女有异心,就不必留了。”说完见玄一沉默的比了两个手势,黑暗中几个身影飞快消失在阴影中,才继续道:“说说临风小筑现在什么情况吧?”

玄一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公主下午没回去,但是园子里消息封闭,太子殿下那里的人向来嘴严,估计那人是不知道这个消息,才动的手。现在临风小筑上下的人全都晕倒,没有伤及任何人性命,一应物品也没有被翻找的痕迹。”

萧邕身形一顿:“果然做到了无痕迹,不必回去了。”

玄一也很慎重:“皇上毕竟在这别苑中,没有迫不得已的缘由,各人最好都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本来的位置。有臣等誓死保护,公主殿下大可放心的回听风小筑,只等布局之人出现,看看原本掳走公主殿下要做的事,如今让何人填上了?”

萧邕:“念在你全心为我考虑的份上,现在说个题外话,问你个事,我要听实话。”

玄一单膝跪地,郑重有声:“属下,誓死效忠公主殿下,绝无二心。”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玄一俯首道:“苏指挥使选完人选,属下等来公主这里之前,曾得蒙皇上召见,殿下可知皇上有何嘱咐?”

萧邕在这漆黑的丛林中,仿佛被一滴露水冰到了脖子一般,微微一颤。

玄一继续道:“皇上首先说,殿下自小心思中正平和,待人温柔,颇有智慧。和神机营刀光剑影,风雨飘摇不同,在您身边护您周全,您有封号得封地,于大位亦无威胁,必能得安稳一世,富贵荣华。”

“然后又道,神机营指挥虽统领所有神机营卫,但是我等既已经移交给公主,就只有公主一个主子,若有二心,公主还有父兄,即使公主自己不知事,受了委屈不知道说,皇上和太子也绝不会姑息。”

萧邕沉默半晌,凝声道:“既如此,交给你一件事,查出来萧瑾想要干什么,越快越好,另外,检查萧瑜是否安全。”

玄一没有一句疑问:“属下这就安排人去办,只是殿下安危要紧,恕属下不能擅自离开。”说完走到一边现行的几人附近,低声吩咐起来。

萧邕心里有些乱,玄一不敢编她父皇的话,这些话说出来了,就必定是父皇说过的,她一直知道父皇很喜欢她。

正因为有这份在意,上一世哥哥牵扯戾王,母后自缢,谢氏一族几乎全部遭难,她依然好好的当着自己的公主。

萧邕怨恨他,因为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颠覆了她整个幸福的后盾。同时她又理解他,皇权倾轧让又变得很奇怪,明明对她来说是个好父亲,对哥哥来说,他就只是个君父。

所与人都是他的棋子,他越苍老,就越容不下自己年轻的孩子。他巴不得给每个孩子都染上污名,仿佛只有那样,他才能睡个安稳的觉。

重生之后,对于父皇她从来不想多想,相处的时候,也似有若无的减少了几分亲密。她不知道自己的父皇感受到了多少,她不想再想。

萧邕晃晃脑袋,让自己想到今晚的事。

在父皇寿辰搞事,说明这人已经穷途末路。淑妃就算没有女儿,萧珉只要在一天,她就不会完全绝望。

只有萧瑾,她需要父皇的宠爱,也需要和她争夺苏佑潭以示尊严,如今她虽然没有能嫁给苏佑潭,但是好歹有封号和高位,过得舒服,一世无忧,对比她的景况,可能比什么都更能折磨她的心。

而且自她从西郊行宫回来,她总觉得她的神情中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疯狂,这种疯狂,让她在最初扮演一个疯子的时候,几乎以假乱真。

她绝对能做得出来绑着她一起去死的事。

最重要的是,父皇最重名声,他不可能承担杀女的罪名。最后的结果可能是圈禁,只要她没死,以后总有机会出来。

疯子的想法,有时候就会如此极端。

如今没有抓到她,能填进去的人,最方便,只有住在她隔壁的萧瑜——住的近,且母妃没能随驾,即使出了事,也鞭长莫及。

最重要的是,此次出门之前,英姬曾当面托付母后,帮她照顾萧瑜。

若是萧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英姬绝不可能不怪罪母后。

锦瑟寸心。

萧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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