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府里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清的清理后院,抹的抹桌子,还把所有焉了或是不好看的盆栽也给撤了,全都换上开得红艳艳的杜鹃花。
负秋毫不客气的踢开梓遥所在的院门,带了一行人,抱着一堆东西。负秋小步扭着,眼睛四处飘,一脸嫌弃的拿着手绢捂住鼻子。一会儿指了指门角,一会儿指了指草丛,一会儿又指了指圆桌。
那些人朝着负秋指过的地方,拿起工具打扫了起来,顿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完全不顾院里的人,自干自的。
晓云刚起床,新的一天的好心情,被这些不速之客弄得一团糟。晓云穿戴好,双手插腰,猛的冲到了院子中央。看见了负秋,气不打一出来。
“我是说大清早的,你们在干嘛呢!娘子还没醒呢,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负秋屁股一扭一扭的,捻着兰花指,眼角弯出一个半圆:“哟,叽叽喳喳的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这院里的小麻雀呀。怎么,你们娘子每日都这样睡到日上三竿啊,还真是好生养。住那么大的院子也真是可惜了,要不我去给你们找个地方,那猪圈里暖和,去那里睡吧。”
“你个小贱人,你说什么呢!”晓云气不过,忍不下去了,直接上前狠狠推了负秋一把。
“怎么,难道不是吗?你们在潘府既无名又无分,只不过是主母可怜你们罢了,就当收留个流浪街头的小猫小狗而已,神气什么呀!”
梓遥听见吵闹声,边穿衣服边走出来,看见一堆人在院子里。晓云满脸通红,双手被负秋使劲的抓着,动弹不得。
“干嘛呢干嘛呢!是谁派你们来的?”
负秋看见梓遥就来了精神,没有害怕反而更大胆了,放掉晓云的手,直接走近梓遥。
“回娘子,是主母派我们来的,说这院子里晦气得很,得好好收拾收拾,免得脏了新人。”
“我的院子我自己会打扫,不必让主母操心了。我看,我这院子之前挺好的,你一说我才发现,今天怎么那么多妖气呢?”
“你别得意,告诉你,以前主母照顾着你,不过是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再过几日,大将军就要迎娶叶府的叶娘子了,哈哈哈哈,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大将军有了新人,谁还会惦记着你这个无名小卒。等完婚后,主母就要把你给送出去,你就自求多福吧,哈哈哈!”
负秋故意大声说道:“每个角落都给我擦干净,最好把那些不起眼的旧东西全扔了,全部换上新的。”
说着,她就带了个头,看着晓云每天精心浇灌的台阶上的盆栽:“这太丑了,真是随了它主子!”然后一盆一盆的拿起来,猛的摔在地上。这还不够,跑进梓遥的梳妆间,把那些花瓶、摆件、茶杯全都狠狠摔在地上。
“大家仔细着点,该丢的就丢了,想拿的就拿,这是主母给你们的福利。”本来大家还有些犹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负秋做了一系列示范后,那些人竞相模仿起来,只为了取悦主母身边的红人。
梓遥听着破碎的、忙碌的、讽笑的声音,一窝蜂的在自己的脑海里重复。晓云看不下去了,跑上前去拦着那些人,几乎哭着喊道:“别摔了,你们住手啊!快住手……”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理出来的心血一点一点被毁掉,梓遥的眼里滚出来一滴泪,那泪里全是她的等待、忍耐、委屈与不甘。梓遥什么都不顾了,直接上前给了负秋一巴掌,打得负秋昏了头:“狗奴才,就是我再怎么没地位,我现在依然是主子!要闹去别处闹去,要是在将军大喜之日前头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你可担待得起?”
说着,张妈妈突然从厨房里出来,拿着一把大竹扫帚,冲上人群就是一顿乱打。那些人被打怕了,全都退到了负秋的后面。负秋捂着自己红肿的脸指着梓遥:“你有种,我们走着瞧!”
张妈妈不让负秋把话说完,举起扫把就挥向她,虽然张妈妈一把年纪,但她以前是出了名的泼妇,可谓老当益壮,一人打退了一群人。
那些人屁滚尿流的跑出了院子,张妈妈还在后面追着,吓唬他们。晓云就在一旁鼓掌:“打得好打得好,张妈妈好样的,张妈妈加油!”
梓遥则是默默的蹲下身,去捡起那些碎片,一根向日葵静静地躺在一边,被踩得面目全非。她小心翼翼的捧起,然后轻声细语:“你吃不到我种的向日葵了,我也等不到你的守护了。这次,我们两清了。”
晓云随后也蹲下身子,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和泥土,却看见梓遥捏着碎片的手在滴血。她心疼的摸着梓遥的手:“娘子,你手受伤了,你快去擦药,这里让我来收拾吧。”
“嗯。”梓遥好一会儿才回复她,慢慢捧起了那束残缺的向日葵,一个人向里屋走去。
张妈妈回头来将那些摔碎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这些人太过分了!简直欺人太甚!”
“可不是嘛,娘子已经很难过了,她们还这样来闹。可怜娘子,这一生与世无争,却遭受这些苦难。她等了大将军十几年呀,大将军那个负心汉,居然要娶梓双娘子!那个大坏蛋!我以后绝对不要理他了!”
张妈妈用帕子把那些比较完整的小物件擦拭干净:“这世间万物都敌不过命运,有些人早已经安排好了要遇见,而有些人注定是过客。娘子这一生本就坎坷,无权无势。大郎却是皇上点名的大将军,又出自国舅府,这主母定是不愿意两人在一起的。”
晓云一脸疑惑:“不是相爱的人就能在一起吗?为什么偏要在乎这些烦俗的规矩?去庙里经常有人说求缘,既然大将军能和娘子相遇并相知相爱,这就是缘啊。”
“傻孩子,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呢?等以后你经历了,就会明白了。这儿我来收拾吧,你进去看看娘子,她此时肯定很伤心。”
晓云半懂半疑的起身,然后把手洗干净就进了屋去。
梓遥就一个人半爬在桌子上,静静地抽泣着,晓云看着梓遥那么伤心自己也难过起来。晓云靠过去,轻轻抚摸着她的背,陪着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