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英收到李娇的信,两天后就赶来了潘府。
“妹妹,你不要太难过了,不就是她带了个儿子,阿远不在家嘛。你可以再生的呀,你又是嫡妻,族里也会帮着你。到时候你的子嗣一多,武才别提有多高兴呢!”
李娇眼里燃起了新的希望:“我到是想啊,可他已经好几日不曾在我房里住,我这岁数大了,想怀上很难呀。”
姜英握住李娇的手:“好妹妹,你不试一把怎么知道呢?我听红花说有个偏方,同房后,连续喝三天。灵着呢,人家有些已经50好几了,喝了这个药还生了对双胞胎呢!”
“那今个儿我们试试?”
李娇点头,收拾东西,两人一起出门。
夜晚,潘武才在书房看账本。李娇端着茶盘轻悄悄的走进了书房。
潘武才听见有人进来,因为心烦,闭着眼睛按摩太阳穴。
“放下吧,我等会儿再喝。”
李娇放下茶杯,正打算离开。
潘武才闻着茶香,顿时来了精神:“好久没有喝过这种茶了。”
拿起来细细品尝,流连忘返。
“等等,这茶你从哪儿得来的?”
李娇没有回头,平日里高挑的发髻,换成了轻巧的发型。几缕碎发,在耳边轻轻飘着。淡墨色的衣裳,并不显成熟,反而多了一丝清雅。
“回主君,这是我自个儿从家乡带的。”
潘武才听着声音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回头来让我看看。”
李娇心里紧张得,生怕一转身自己就破功。她深呼一口气,缓慢的转身,微笑的弧度把握得正好,不夸张,也不严肃。
潘武才是那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李娇的淡妆。眼睛晶莹剔透,鼻梁白皙挺拔,嘴唇上一点胭脂红,就像刚出嫁的小姑娘。
潘武才呆住了:“你……你,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新进一批布料,我就命人做了这件衣裳,平日里的花样穿厌了,就想着换个花样儿。怎么?不好看吗?”
“好看。”
“我房里还有好几匹布料,本来早就订好准备给阿远做衣裳的,谁知道他竟走得那么急。不然你去看看,如果你觉得合适,就给你做几件。”
潘武才想了会儿:“行吧,这房里太闷,出去走走也好。”
接连几日,李娇都坚持喝药。她心里急,明明只需一碗的分量,她偏偏要喝两碗,容妈妈劝也劝不住。
这天,李娇在房里躺着,刚喝完药,准备小憩一下。没成想,刚躺下,胃里翻山倒海,立马就吐了。
容妈妈刚把大夫请来,李娇已经晕了过去,下身的血染红了床单。
大夫诊过脉说:“潘主母宫寒十分严重,这几日可能服用了什么极阳之物。她的身体本来就弱,突然这样大补,身体吸收不了,自然就引起一些疾病。日后不能生育是小事,可能连月事也没有了。我开几服药,只能调理调理身子了。”
容妈妈心头一紧,不免哭哭啼啼起来:“大夫,你再帮忙看看呀!我家主母才30多岁,若是现在没了月事不能生育,她心里得多难受啊!大夫,你再看看吧!”
大夫摇摇头:“别说我有心无力,就算是宫廷御医来也是这个结果。你若是不信,可另请高明。”说完留下张药方就走了。
巧儿拿着药方匆匆去拿药。
潘武才听闻李娇晕倒,立马赶了过来。床上人儿脸色苍白,额头冒着冷汗,迟迟不醒。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病得如此厉害?”
所有人皆不说话。
“我再问一遍,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再一次沉默。
“不说是吧?要是你们家主母有半点闪失,你们统统陪葬。”
其中一个后厨的丫头吓得腿抖,一不小心就滚出了人群。潘武才见势,就走向她,目光欺凌:“那你来说说,发生了什么?”
小丫头受不了恐吓,扑通跪了下来:“主母……主母…主母这几日一直在吃催孕药,吃得又多,身子扛不住才这样的。”
“催孕药?”
“对啊对啊,是前些日子去外面抓的。”
潘武才气不打一处来:“瞎胡闹!”甩甩袖子,就走了。之后,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里半步。
李娇醒来,第一句话便是“武才呢?”
容妈妈端着药汤,勉强挤出笑容:“主母,先把药喝了吧。”
“武才呢!他怎么不在!”
“主君,主君他忙,等闲些时候就会来的。您还是把药先喝了吧。”
李娇半信半疑的喝完了药,肚子有些痛,这才想到自己:“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晕了?”
“您吃药吃得急,身子挨不住,就这样了。大夫说了,吃点药好好调理一下就行。”
听完,心里得一块大石头放下来,然后又躺了下去。
几天后,李娇在房里实在闷得慌,就让容妈妈扶着她出去走走。
府里新招了一批人,全是些有模有样的年轻女子,个个笑的天真烂漫。李娇却远远的看,不敢靠近。她用手抚摸自己的皮肤,又粗又皱。
一个丫鬟在嘀嘀咕咕的和另一个人说话。
“这春儿(李娇昏倒那日,出来答话的丫头)也是可怜,只不过说了几句实话,就被主君给卖了。”
另一人应附:“明明再过几天,她就能回家嫁人了。”
“是啊,你说主母自个儿乱吃药,吃坏了身子。生了场病,不能再怀孩子了,还断了月事。明明孟娘子就够年轻了,这下主母是怎么也比不过她了。就算主君不处罚她,主母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李娇整个人都软了,差点没摔在地上。她嘴唇发白,颤颤抖抖的发音:“容妈妈,她们说的是真的吗?我不能生育了,还断了月事?”
容妈妈实在不忍心:“别听她们胡说,没有那么夸张的。”
突然,李娇整个人都跳了出来,两只手紧紧的抓着容妈妈:“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说啊,你说话呀。”
容妈妈沉默,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李娇就像天踏下来一样,身子往下一缩,就爬在路边哭了起来,容妈妈接也接不住,拉也拉不动,只能在一旁巴巴的看着。
在孟三娘的房里,潘武才和小慕宸吃着饭。孟三娘心不在焉的。
“潘郎,听说李姊姊病了,有好些日子没有出门了。你去看过了吗?”
潘武才漫不经心的吃着饭,好像与他无关一样。
“看过了,不用管,自会好的。”
“听说挺严重的,我们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潘武才放下碗:“吃饱了,外面还有点事儿,我先走了。”
“诶……潘郎……”没有等孟三娘说完话,早就没了人影。她看向小慕宸,摸了摸他的头。
“二郎,我们去看看你阿娘吧,快吃。”
小慕宸撅起个嘴,一脸不情愿:“她凶死了,我才不想去看她。每次见到她,她都会把脸拉得像马一样长。”说着,还示范了一下,把脸往下拉,眼睛瞪得滚圆。
孟三娘推了推他的头:“小鬼头。”
吃完饭,两个人出了门,身边只带着一个新来的年轻丫鬟。
绕过好几座门,才走到李娇的院里。院里一点生机也没有,树上一只虫鸟的叫声都听不见。也没有见到几个下人,房门紧闭着,像极了一座牢房。小慕宸有些害怕,紧紧抱着孟三娘,孟三娘摸着他的头,继续往前走。
敲敲门,没声儿。
再敲一次,里面传来猛烈的咳嗽声儿。等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开门的是容妈妈。几日不见,她竟显得些许沧桑。
“是孟娘子啊,来这儿所为何事?”
“听说阿姊病了,我想来看看她恢复得如何,身子要不要紧。”
容妈妈并没有想让她进去的意思,依然站在门口。
“主母没多大事儿,好好调整几日便可,就不劳娘子费心了。这里湿气重,别让娘子着了病,娘子快些回去吧。”
说完就打算关闭房门,新丫鬟西西抵着门,着急了。
“你这婆子,怎可如此无礼。我家娘子大老远儿来看望主母,本是好心,在这儿站了许久,却不愿让娘子进去坐会儿!我家娘子现在怀有身孕,珍贵着呢!要是我家娘子站在这儿有个什么不适,你担当得起嘛!”
孟三娘本想拦着她,谁知这丫头口无遮拦,一口气就说了一堆。
李娇在里面传话了:“进来吧!”
孟三娘无奈的看了西西一眼,拉着小慕宸慢条斯理的走进去,还恭恭敬敬的对着床上的人儿行礼。
“你果真有身孕?多久了?”沙哑的嗓音,像是闷雷一样。
“我也是才知道的,算了算,应该有两个多月了。”
李娇掀起链子,看着眼前面色红润的女子,和自己相比,就像是老太婆与娇娘子。她的手颤抖着,嘴里一直嘀咕着“怀孕了,两个多月……怀孕了,两个多月……哈哈哈哈,她怀孕了……”
突然声音一下子又停了,慢慢吐出来一句话:“武才,他知道吗?他应该很高兴吧,他很快又可以当爹了,而你……”
“回主母,潘郎还不知道呢。我是觉得现在不太方便告诉他,等过些日子,胎儿稳定了,再说。”
李娇笑着笑着就哭了,小慕宸看着脸色不对劲的孟三娘,自己也感觉有些害怕。
孟三娘被她的样子吓到了,有点站不稳脚跟,身子也在不停的发抖。突然,李娇跳下了床,披头散发,一身白色的睡衣。苍白的脸,惨白的嘴,一双眼睛瞪得很大,下一秒会吃人的样子。
她一把抓住孟三娘的手臂。使劲摇她:“你怀孕了。你怀孕了?你怀孕了!哈哈哈,我不能怀、不再见红的时候,你居然怀上了!哈哈哈哈哈哈,你怀孕了!!!”
孟三娘被那张恐怖的脸吓得腿发软,嘴巴张得老大,几度要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