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謇讨伐海盗的请求啊!”李靖看着李德謇送过来的奏报叹了一口气。

知子莫若父,李德謇想要做什么,李靖看了一眼这奏报大概也就明白了。

李德謇的练兵技巧就是李靖传授的,在李靖的言传身教下,那些需要天赋的大军团指挥,李德謇是真没办法。

但在练兵一类靠着平时积累的方面,李德謇掌握得还是不错的。

对李靖来说,只要李德謇没成为大军团指挥的能力,那自己就不可能放心李德謇去参军。

尤其练兵这种既刷威望,又不得罪人的事情,更不希望他过去。

因为这种人到了关键时刻很可能会当做底牌丢到需要他站场的位置上的。

别得不说,三国中的于禁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

这样的情况下,李德謇如果没成为大军团指挥的才能,那李靖宁愿选择让李德謇去其他的岗位上混吃等死。

为什么允许李德謇培养水军,很大原因是水军对统帅的指挥能力不像陆军要求那么高。

基本上你能战场指挥千把人丢到水军统帅的位置一样能够指挥得了千条船,顶多就是你对战场的解读分析,相互船只间的性能不够了解而已。

但相对陆军,在现在陆军的体系下,统帅上限决定了陆军整体的上限,而士兵的下限决定了陆军整体的下限有所不同。

水师是将士与船只共同的下限才是下限,至于上限除非是那种最顶尖的名将,否则水师是就算统帅死了,其他军舰也能接过指挥任务,对全军进行指挥的。

所以,水军战争模式能掩盖李德謇几分天生的不足,在水军上磨个十年,不说成为名将,但是成为一名老成持重的良将应该没什么问题。

最重要得是大唐主要水军对手也就是高句丽,干掉高句丽后,李德謇水平如何且不说,但欺负大唐周边小国,只靠大唐军舰的船支本身应该都能很轻易的做到碾压。

父死子继这种事情对任何父亲来说都是有几分期待,如果不是因为两个儿子的资质实在是有些太差了,李靖怎么可能会不希望他们继承自己的事业。

现在在水军上发展到底是不错的选择,就算将来真干出什么名堂,大唐陆军的将领这般多,也不用指望他上!

李靖便批复了允许两字,并在旁边写下批注:探查周遭水道,记录周遭天气!

李靖明白,短时间内大唐是不会跟高句丽打起来的。

但即使如此,探查周围的水道,记录周遭的天气,却也一样是非常重要。

毕竟看起来轻松一锤定音的战争,往往在这背后所付出得是十多年的辛勤汗水,就这点来说,李靖不敢有丝毫放松。

“这件事虽然我能批准,但还是应当给与圣人禀报!”李靖心中一正便是拿着报告而去。

说实话,兵部尚书批准一份地方的剿匪奏章,李靖是完全能够批准的,甚至不需要上报。

毕竟这件事情太小了,但这件事情毕竟关乎自己的儿子,李靖觉得还是通报的好。

而这时候,李靖带着奏章前往太极殿通禀,在太极殿之外,李靖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一个熟人,“杜尚书,您这是修好了渭水漕运了?!”

李靖看到杜如晦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不免有些发愣。

这才过去多久的时间半年了吗?杜如晦过来汇报任务进度?

不对啊,什么时候徭役修建这种事情这么快了!

“跟圣人汇报完渭水计划的任务进度,然后去农业学府要点人手!”杜如晦道。

因为有马周和从高陵出来的徭役队伍在,所以杜如晦处理起这些事情来还是相当顺利。

至少原本在杜如晦看来很可能需要干上两年的渭水计划,也许今年冬天咬咬牙说不定就能把活干完。

但在冬天干活也很容易出问题,且不说自己良心能不能过得去的问题,就单是这些人是越王的手下,自己就不可能把这些徭役往死里用,这总归是要跟李泰打声招呼。

到了九月份,进行大规模的秋收后,杜如晦借助机会,便回到长安,一方面是跟着李世民报告进展程度,至于另外一点,就是要去高陵同李泰打声招呼了。

很快,杜如晦与李靖两人便被宣进去了。

只不过,李靖这件事情只是处于谨慎过来禀告的小事,程序走完李靖便离开了。

但杜如晦却详细的对整个渭水缴税计划进行了详细的报告,并告知源州和秦州两处港口已经投入使用,以及马周和高陵徭役的杰出表现都说了清楚。

“源州与胜州?”听到这两个州,李世民若有所思道,

“好像青雀要了这两个州修建港口,这两个码头都修建好了?连水道都畅通无阻?”

杜如晦听到李世民的问话,马上对李世民恭敬道:

“臣过去看过了,这两个码头现在由农业学府出来的文科与数科的两科学生暂时运营。

除了码头的建设以外,越王推出了统一度量衡的箱子,还给这些箱子配置了专门的马车。

基本上这些箱子通过墨科发明出来的一种起重机器,将货物放置在了指定的马车上。

一辆接着一辆,这起重的机器整整到日落都没停过。

而这些货物不是在码头直接分散,而是会送到围绕着码头修建的仓库,然后再在这些仓库中打开货物进行进一步分散。

这些仓库的所在,附近都是有马车行,牙行等等的一应配套设施,方便百姓衣食住行。

同时源州胜州那边的码头货仓,只要需要上船的,也都会提前数天放置好。

在船只开船前,把这些货物装入到船中,可以说这一系列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当然最重要得是,这个月第一笔税收已经让民部戴胄派人去合算了!

不得不说,在修建起了港口后,让那些世家大户缴税便得好说话多了!”

说实话,这种税收新模式,李世民还真的是没有见到过。

毕竟自古以来收税要么是农税,要么的是人头税,要么是苛捐杂税,像这种自己投入了基础设施,然后收取过路费的,顶多也就是入城税或者是城关税。

像这种因为租用船只与港口储存货物所交的储存费与运输费还真的是没有见到过。

但见到有收入进来,李世民相当高兴。

谷睧

嗯,李世民准备修建洛阳宫了,一直以来都在头疼钱从哪里来的问题。

但现在,钱不是来了嘛!

大唐都干掉了东突厥了,难道还不允许繁忙了好些年的自己休息休息了!

当然,李世民到底还是智商在线的,他看着杜如晦,却是神色严肃的说道:

“既然一切进展顺利,那你这次回来遇到了什么问题。”

“臣就是见到越王对两个码头的安排后,却才不得不回来。”杜如晦道,“圣人,我们手上的小吏人手不够!”

“小吏不够?”李世民听到了杜如晦的话语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杜如晦道:“越王主建的两个港口能够正常的运转,那是因为越王从农业学府中培养出来的专门用于算术与识字的人才,他们的存在才维持这两个港口的正常运转。

让货物从港口进入到输送到源州所在仓库甚至甚至不需要一天的时间。

但这种人才农业学府常见,可朝廷小吏身上却并不常见。

首先识字与数学都有所掌握之人,在小吏之中不是没有,但一个港口想要运转至少需要百人以上,这样缺口就大了。

再加上需要他们改变用旧的度量衡用新的度量衡,这就让小吏的人数更少了!”

比较起工作本身把小吏的素质提高了,但实际上度量衡变化才是淘汰小吏的重要原因。

因为过去的度量衡,虽然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但这标准非常模糊。

这点在用过去的徭役去施工时,杜如晦便觉察到了,也因为度量衡的模糊,让徭役们在施工的时候时长出现差错,效率上更是比高陵的徭役差得太多。

现在随着漕运计划的推行,杜如晦发现如果出现了度量衡上的问题,往往会出现大麻烦。

像那个纯粹用老旧徭役搭建起来的码头,现在让马周派遣人员去返工。

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码头的度量衡不同统一。

如果是以前的话无所谓,但现在在统一标准的箱子下,从船只,到马车,到搬运器械,这些都是有着统一标准的,最重要得是朝廷更是根据这箱子收税的。

如果这个标准不统一,那任何一环卡住,下一环想要进行下去就要费大力!

而效率的减缓,让绝大多数商家宁愿坐着船跑到下一站卸货,也不想在这里卸货。

这让杜如晦见到后,也只能让马周派遣徭役重新把这里打造。

当然该付钱的付钱,至要给钱,那高陵徭役效果自然是杠杠的。

而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后,杜如晦便发现农业学府出来的学生效率是真的高!

如果只单纯把这些学生丢到社会的大染缸中,就算是李泰也不能保证这些学生能好到什么地方。

毕竟学坏容易学好难,这个社会便是如此。

但通过源州、胜州和高陵几处的码头制定了标准,然后全部都是自己农业学府的学子组成了以数字优先,想办法把流程模块化的高效工作模式,其他老旧模式自然就比不上了。

如果想要改变官僚体系这自然是几乎不可能撼动的,李泰也没这想法。

但在这由李泰制定规则的漕运模式中,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起跑线上。

那效率这种事情终究是最重要的,所以农业学府的高素质人才自然脱颖而出了。

“你的意思是想要大量的招募农业学府学员,来填充到这些漕运中吗?”

李世民听到杜如晦的话不由沉默起来,这意义李世民自然清楚代表什么。

杜如晦看着李世民,却是小心翼翼的说道:

“只是基层的流外官以俸禄为主,顶多加上力课,朝廷应该出得起钱!

经年累月这些学员们经过十数年成为津令也不过是不得面圣的正九品小官。

就算这官职成员全部都是农业学府所出,朝廷一声令下,区区九品津令又算得了什么。”

杜如晦自然是明白李世民对于这方面的顾虑,但杜如晦还是选择了支持李泰。

毕竟这件事情自己已经接过来了,自己总不可能疏通了河道,修建了港口,结果没有人来工作吧。

当然,如果全部都是旧的小吏,那用起来也没有谁反对,大家都磨洋工,又有什么关系。

但谁让高陵、源州和胜州,李泰亲自投资的港口,不但干起来了,而且还干得很好。

但旧式管理却跟不上已经卷起来的高陵模式,那杜如晦能怎么办,有这标杆在,自己能做得差一点点,但不能来个指间宇宙啊,这差距让自己根本就没半分选择啊。

就算杜如晦一心一意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担心这件事情会助长李泰瞄准皇位的野心。

但自己不可能因噎废食,农业学府的人自己一个人都不用。

那到了后面,自己怕是要为渭水某些港口比高陵这几处标杆差而背锅了。

不论是用哪根神经思考,自己都不可能会选择这条路吧。

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要跟李泰商量,而跟着李泰商量,那就必须要跟李世民报告。

这就是为什么杜如晦在发现缺人后,第一时间来找李世民的原因。

因为杜如晦知道哪里有人,也知道自己出面能够从李泰哪里要过来人。

但自己真去找李泰要人了,那自己就算上了李泰的船了。

若以后李泰安耐不住要争夺皇位,那到时候自己再说自己跟跟李泰是清白的……那这话朝堂上怕是没人会相信。

说实话,杜如晦为没有想到,自己好好的修着漕运,怎么突然间便砸下一口黑锅下来呢?

要不是自己靠着自己的决断,第一时间判断出最正确的道路,杜如晦感觉等到自己渭河这一条漕运修好,自己莫名其妙就上了李泰的船了!

“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坑,阳谋阴谋并行,真是坏透了!”杜如晦不由狠狠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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