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的手,大多是美丽的。
……
现在展现在他眼前的这双手,却是十全十美,毫无缺陷,就像是一块精心雕琢成的羊脂玉。
……
丰盈但不见肉,纤美而不见骨的手臂。
……
她的脚踝是那么纤美,她的脚更令人销魂。”
宋浣溪读着读着,突然感觉不对,以往读到新出场的绝色美人,老客们总爱点评一番——
今天却格外安静。
就好像诺大的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宋浣溪忍不住抬起头,向四周看去,顿时一怔,只见一个个熟客脸上,全都如痴如醉,双眼迷蒙,就仿佛集体坠入了武侠小说的桃花障中,中毒甚深。
她停顿了片刻,也没见客人们有所清醒,宋浣溪下意识地向角落里看去——
陆兴邦举起咖啡杯,对她笑了笑,郭云琛却别过眼,并不看她。
宋浣溪的脸蓦然一红,缩回了报纸后——无酒不欢原文中,让这位绝色美人脱的一干二净,她略改了下,让美人最后尚余一袭白纱,若隐若现。
只是按照陆兴邦的恶趣味,定然是一边看着连载,一边听她读报!
郭汉桑坐他旁边——
宋浣溪不敢继续想下去,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了手中的报纸上:“……李寻欢的手已抬起,刀锋自他脖子上轻轻的划了过去,鲜血测在了她胸口的白色薄纱上,如雪地上绽放的一朵朵鲜艳梅花。”
就像是一瓢冷水泼入滚烫的大油锅,客人们瞬间炸锅:“他竟然下的去手!”
“天啊!这已经不是柳下惠了!这是个大杀神啊!”
“这样的绝色美人,生平只在书中闻,李寻欢有幸见了,居然舍得割破这冰肌玉骨!”
议论片刻后,画风渐变,阿水伯率先拨乱反正:“我倒觉得,这李寻欢当真是个人物!如此美人都不心动,才是大丈夫!做大事的人!”
阿水伯堪称池记云吞面馆的一柄标杆,素来追随者众,他话一出口,立刻就有人表示支持:“我家的黄脸婆打扮一下,使唤我做事,我都抵挡不住,何况这样的绝色美人!”
“各位难道忘了吗?这位绝色美人,可是有不少的裙下之臣了!全是她的工具!”
“这么一说,这李寻欢倒是令人钦佩了!”
宋浣溪咳了咳,提高音量:“诸位,今天的连载还剩一小段,让我读完可好?”
即使她如此说了,客人们依然又热议了一会儿,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
宋浣溪继续读道:“……只听她恶毒的骂声远远传来,‘李寻欢,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难怪你未过门的妻子会和你最好的朋友跑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一直到宋浣溪读完连载,并在连载最后,再次强调了一遍:
“李寻欢目光悲苦,那少女的话就像一根根针刺入了他的心中:
未来的妻子……最好的朋友……”
客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却没人说话,一个个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小李探花,如此惊艳的登场,如此侠胆豪情的人物,连江湖第一美人,都能坐怀不乱,竟竟然——
被绿了?!
绿他的,还是他最好的朋友?!
众人百般滋味在心头,口上楞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半晌,阿水伯轻声道:“阿浣,能不能劳烦你再从头读一遍?”
其他客人没有说话,只一个个的盯着宋浣溪,若是陆兴邦不在,宋浣溪怕是就要拒绝了,既有人相送,宋浣溪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少女悦耳的声音重新在云吞店里响起,不知为何,一向开朗的声音中似带了淡淡的哀愁,就如同她读着的李寻欢:“……他不但给了她动人的线条,也给了她生命和灵魂,只因他的生命和灵魂,已经自刀下,悄悄地溜走。”
这一次,所有客人都明白了,李寻欢一直雕刻着的,就是他的前未婚妻,雕完又深埋土中。
雕的是相思,埋的是旧情。
第一遍不懂书中意,读懂已是书中人。
这一次,宋浣溪读完,满室客人,依然一片寂静,不少人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依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千头万绪在心中交织成一团乱麻,已经寻不到头了。
半晌,阿水伯长叹一声,往日里越嚼越香的五香花生米,今天吃来竟是寡而无味。
阿水伯开口道:“不妨再设一个群英谱,建议李寻欢,暂列第一。”
堤坝上被开了一个口子,众人心中汹涌澎湃的洪水,终于倾泻而出:“善!”
“好!我没意见!”
“可以可以,就这么办!”
于是,又一个全新的榜单诞生了。
无酒不欢只怕完全没有想到,他写《多情剑客无情剑》的本意,是为了争夺群芳谱的榜首,结果所有读者的重点,全放在了书中的男主角身上!
一出道即巅峰!
直接登顶群英谱的榜首!
宋浣溪十分高兴,忍不住多了一句嘴:“那个,作家榜上,无酒不欢的名次,是不是可以提一提了?”
客人们瞬间翻脸:“群英谱榜首是小李探花,关他无刷锅水不欢什么事!”
“就是就是!小李探花如此人物,竟遭如此情伤,全怪他!依我看,负个五百都不为过!”
宋浣溪:“……”
糟了,好像弄巧成拙了。
客人们对书中情节心绪复杂,难以评论,对无酒不欢讨伐起来,倒是毫不嘴软。
足足说了一刻钟,才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角落里的两位先生都已经悄然离去,宋浣溪却知道,他们在等着自己打烊。
这一个月来,两位先生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其中一位不在的话,另外一位就会送她回家;两位都在的话,郭汉桑会和她道个别,再由陆先生送她回家。
宋浣溪手脚麻利地收拾完,出了池记,一眼看到了街对面的黑车——
二妹时不时的就要说姐夫真的来过,可这一个月,宋浣溪一次都没有见到,便只当二妹花了眼。
毕竟街面上跑的车,十有八九都是黑色汽车。
她快步走过去,郭汉桑已经从车中下来,宋浣溪欣然喊道:“郭汉桑!”
郭云琛听她喊过好多次,却依然有些不习惯,他想了想,大抵是只有自己有外号,阿浣却没有的缘故。
于是,他含笑回应道:“宋比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