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是一种能量。
这个世界上任何能量都是守恒的。
当世界大厦第六十七层的废墟狼藉之中,此刻东野原的视线穿过被高空长风吹散的水雾落在朵洛希.阿丽塔那张熟悉的面庞上,心情顿时变得无比舒畅了起来。
同一时间,不同的地方。
裁决司的那栋黑色大楼门前,在去往“收获”的路上被一个电话急招回来的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的“快乐”就被人偷走了。
此时此刻,当去而复返地踏入裁决司黑色大楼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眼传达正在世界政府会议上的那个老人的意愿半路将他接回来的年轻审判官,面色阴沉如水地转头凝视着对方说道:
“你知道吗?现在我的心情很不爽!非常非常的不爽!
今天这栋楼里最好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否则我不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低着头的审判官感受到对方那阴戾的视线,头皮发麻的同时嘴里一阵唯唯诺诺,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发苦。
谁都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一周前在白天鹅港那一战后发生了什么,此后的性情就变得愈发乖戾暴躁了起来。
该死的!
这种触霉头的任务怎么落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话说回来,
接到消息后就立刻去半路接回眼前这个男人的他,其实心里也十分好奇。
——上京的这栋人人敬畏的黑色大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兴致高涨的第二次裁决司强行扭头。
脑海中正思索着这个问题。
忽然间,他却发现眼前刚刚警告他的男人站在裁决司这栋通体漆黑的大楼门口台阶上,却迟迟没有再往上迈出脚步。
“嗯?大人,发生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一下子自己止住了话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由瞪大了双眼,脸上露出了有些错愕的神情。
安静
这栋黑色的大楼里太过安静了。
简直就和这栋方方正正的黑色大楼的外型一样,宛如一个棺材盒子般充满了一片死寂般的安静。
审判官顿时有些愣住了。
裁决司内部虽然森严肃穆,往日里也很少有人在这栋楼的任何公共区域随意吵闹喧哗,每个人都像是齿轮般咬合紧密的沉闷无言的做着各自的工作。
但眼前这种安静.不同于以往那种“机器”平稳运行时的安静。
如果硬要比喻的话,倒更像是出现了某些不为人知的故障,整栋楼整个机器一下子就停止了运行的安静.
这很不正常。
审判官赶紧上前一步,却发现原本满脸阴戾的男人在发现这一幕后脸上那一抹让人心悸的暴躁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微笑。
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转过头,微微俯身拍了拍审判官的肩膀,笑容中混杂着一抹疯狂与杀气。
“你应该庆幸,如果我回来发现这里什么也没发生的话,该有事的就是你了。”
“好了。”
他抬起脚步迈上台阶,头也不回的声音不轻不重地传来,“那就让我们进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会挑时间呢?”
裁决司大楼。
第四层,
幽暗的走廊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线照射进来,头顶原本这个时候应该打开的日光灯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关闭了,长长的走廊宛如通往地狱的无尽回廊。
一个额前留着黑色半长发的男人行走在昏暗的走廊上,神情怡然自得。
他悠哉悠哉地打量着裁决司这栋黑色建筑里的一切,视线里充满了淡淡的欣赏。
走廊之外,男人来的通道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却充满了一种错落有致的美感,有如一副血色泼墨画卷般在通道和通道的墙壁上一路远远的往远处铺开。
“艺术就是屠宰与杀戮的区别。”
“这就是你们的世界上最让人畏惧的地方?”
“哦?是我理解错了吗?”
“你们的世界和曾经的我们似乎很像啊.活在这样的世界一定很辛苦吧,果然还是被潮汐‘净化’过的世界才更加‘纯粹’啊。”
“你不这么认为吗?”
“没想到你在这个世界上,还遗留下了很多东西啊为什么要帮那个小家伙置顶他在猎兵组织发布的任务吗呵呵?”
“.”
男人走动间面带着闲散惬意的微笑,似乎在和什么人闲聊,然而整个黑暗的长廊除了他之外却空无一人。
轻重分明的脚步声在走廊周回荡,
男人走到了阴暗长廊的尽头推开了会议室的门,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但是很遗憾。
会议室里什么人也没有。
“来的不是时候吗?”
男人摇了头,有些失望的耸了耸肩。
“不,来的正是时候。”
发出这个声音的不是男人,不是和他正在对话的那个看不见的“幽灵”,这个声音是来自背后走廊的尽头。
不知何时,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半个身体靠在墙壁上,对于脚下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同僚的死亡根本无动于衷。
他只是侧目瞥了这个今天闯入裁决司的不速之客的背影,摇了摇头说道,“我其实并不介意有人来参观裁决司。”
“事实上,很多年前我就提议,既然我们想要博取民众好感何必捧出了可笑的‘天才女帝’,不去直接对外开放裁决司,让他们看到我们这里其实只是和上京警卫厅、治安厅一样的办事机构,民众自然不会再恐惧,我们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不是?”
说到这,普索.怀斯曼摇了摇头,微笑着凝视着那个不速之客的背影说道,“只是老头子喜欢安静,这个提议自然也就被否决了,但是我依然很欢迎你今天的参观和到访。
那么现在
可以告诉我,你选在在今天!在这个时候!来这该死的鬼地方想要做什么吗?”
妖刀普索.怀斯曼说到最后,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只是那笑容和却显得有些阴冷和暴戾,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眼前的一切撕碎。
“我以为你已经到了那里。”
出乎预料的,背对着普索.怀斯曼的男人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出现而太过惊讶,只是轻笑着这般说着也就转过身,在阴险的光线下那张脸的轮廓也逐渐浮现在对方眼前。
温润秀气的面庞。
额前垂下的半长黑发。
记忆中,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每次出现在从东海之畔那个弹丸小国传回来的视频影像里的时候都穿着一袭藏青色的防风衣。
然而此刻看到这个男人,妖刀普索.怀斯曼脸上的笑容却蓦然凝固了。
因为,
这是一个死人。
或者更加准确的来说,
在和之国传回来的视频影像中,这个男人应该早就在新东京天空树边界之门第二次开启返程之门的时候就死在了那个戴着淡金色蜻蜓面具人手里。
尸骨无存!
和之国第三侦查组代理组长。
木村白拓。
可现在.
对方却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普索.怀斯曼知道这个世界有各种能力。
但就如同“戏说”不是“胡说”。
“能力”也不是“神通”。
死而复生这样的戏码,
绝对!绝对!
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可这一幕算是什么?
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那种微妙的气质.和他在视频影像中所看到的那个男人似乎有种十分微妙的不同。
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微微蹙眉,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诡异男人有些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这种感觉让他刚刚那种“找乐子”的心情顿时又变得十分不爽了起来。
不过也就在这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刚刚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我以为你已经到了那里。
他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阴沉了下来,凝视着对方说道,“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当然。”
木村白拓微笑着耸了耸肩。
他完全没有不请自来登门入室后的慌乱,语气十分坦诚地回答道,“这个世界还有谁不知道你被人切掉了男人最重要的东西.”
多久了.
多久没有人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了。
普索.怀斯曼的眼神此时已然阴沉得快到滴出水来,语气像是一阵酷寒的朔风般从牙缝中挤出道,“你最好收回你刚刚说的话.”
“哦!无意冒犯.我只是想说,大仇当前,很少有人能忍受这份噬咬着内心的仇恨。”‘木村白拓’微笑着说道,“事实上我只是想告诉你,错过了这次报仇的机会我真的十分替你惋惜。”
毕竟这可是我为你亲手安排的机会啊
木村白拓的心中叹息。
“噢?”
普索.怀斯曼脸色阴晴不定,瞥了对方一眼淡淡地说道,“你是觉得,他今天会死在了天狐巴特家的世界银行大厦里。”
“不他本该死在你的手里。”
'木村白拓'微笑着说道,旋即叹了口气,“只可惜你似乎没有把握住最后的机会,是那个老人召回了你吗?看来这个世界并没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样的习俗啊。”
“最后的机会吗?”
普索.怀斯曼的不置可否。
‘木村白拓’饶有兴趣地说道,“噢?难道你不觉得他会死?那栋大楼里可有一个九五境的男人。”
嗤—!
妖刀普索.怀斯曼闻言却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九五境?就那个身上挂着列祖列祖投机取巧的天人蠢货.也配称九五境?”
“噢?看来你和那个男人之间以往的关系并不愉快。”
‘木村白拓’不以为意地笑着说道,“可他终究是九五境不是吗?在你们人类之中,这样的实力应该很难有杀不死的对手吧。”
普索.怀斯曼闻言顿时陷入了沉默。
这个时候,他潜意识了忽略了对方刚刚那句“你们人类”这样措辞,毕竟生活在上京的天人们从来都将自己的身份区分于人类。
但沉默只是一瞬间。
普索.怀斯曼很快就摇了摇头。
“看样子你对你的仇人很有信心。”‘木村白拓’见状微笑着说道,旋即摇了摇头,“可惜盲目的信心并不是什么优点.”
“信心吗?
呵呵那种东西我可没有。”
普索.怀斯曼打断了对方的话语,阴沉的声线在这一刹骤然变得无比阴冷刺骨,让人如坠冰窟般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只是那个男人.
必须死在我的手里!
必须!”
‘木村白拓’听到对方几乎咬碎牙齿般的话语,摇了摇头,轻声地说道,“但机会只有一次,你已经错过了,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已经死在了那栋大楼,而是因为”
“你遇到了我”
“我可还不想让人看到啊.该怎么办呢?”他微微偏着脑袋思考着,一副自问自答的语气,脸上的神情似乎在为此苦恼。
然而伴随着他的话语,阴暗的长廊里空气瞬间降到了一个冰点。
在这个世界上,
不让任何人看到最好的办法
自然是杀光所有目击者。
而‘木村白拓’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动手,却是因为他此刻似乎也意识到了。
——以他现在行走在这个世界的姿态、和这幅身躯的承载能力,眼前这个人类中强大到有些过分的男人.
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棘手很多。
然而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外面的走道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旋即,只见先前和普索.怀斯曼一同回到裁决司大楼的那个年轻的审判官一脸紧张地盯着满地涂鸦般血泊和横七竖八充满了诡异感倒着的尸体。
几乎是踮着脚尖脚不着地地飞快跑了过来,远远地就对着普索.怀斯曼焦急地喊道:
“普索大人!出事了!”
普索.怀斯曼貌似漫不经心的扫了来人一眼。
实际上,他此刻的注意力全部锁定在走廊对面那个死而复生后出现在裁决司的和之国诡异男人身上,没有抬眉就嗤笑了一声,“呵你觉得这里像是没出事的模样吗?”
“不是!不是!”
那个年轻的审判官语气有些急促,在上京都市圈土生土长二十多年的他似乎从未遇到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
再被这走廊上诡异紧张的气氛一刺激,语气顿时有些结巴地说道,“是世界世界银行大厦!天狐巴特家的银行大厦。”
“噢?那里怎么了?”
普索.怀斯曼心中微微一动,余光扫了眼走廊尽头的‘木村白拓’。
后者似乎也直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注意到这个年轻的审判官,微微低垂下的视线,静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刚刚世界银行大厦附近的侦查组传回消息,天狐巴特家的当代家主、下代家主和下下代少主.全都全都葬身在了那栋楼里。”
“嗯?”
骤然间,普索.怀斯曼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对方,尾音一下子拉长。
走廊尽头伫立在阴影中的男人,此刻闻言却微微低垂着眼眸没有抬头。
然而他额前垂下的发梢下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瞳孔中,左右两只眼中却闪过了两道色泽各异的微光。
这场局被破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