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过扶手,走过狭长的廊道。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音乐仍然未停……
如碗倒扣般的巨大空间里,简洁宽敞的看台、舞台和一排排整齐的座椅都显露出来,仿佛一个个泾渭分明的色块。
灯光仍然模糊,却换了颜色,准确来说,是换了很多颜色,这些色彩相得益彰,很绚烂,漂亮。
时间上来算,歌剧还没开场,位置上空无一人是正常的。
但诡异的是,除开那些位置,第一层本应出现的人声鼎沸半点都没有显露出来。
厉炅一路走来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一个真正的看客出现,也没有见到任何歌剧院的成员。
这和他们进门时看到的人山人海产生了巨大的反差,让人头皮发麻。
但好处是同样没有奇怪的人偶撞上来找事了,可能歌剧院在等他们有人提出更加利于激发“剧本”矛盾的建议?
林阙默默跟厉炅走,倒也没有什么分不清楚周围场景的混沌思绪出现,他只是认真思考着之前自己见到的东西中到底有多少人偶……
杨沉雎吊在最后面,四处打量,也不说话,这让木偶和林阙很怀疑他在憋什么坏。
木偶伸手拼命抓紧,它吊在厉炅衣角晃荡,还坚持不懈地给后面的杨沉雎做鬼脸。
四下无人,厉炅想了想,抬脚越过那些座位,直直朝着舞台走去。
他没有压低脚步声,鞋底踩在厚重柔软的地毯上还是有一些轻微的响动。
这些动静很容易就能听出厉炅在朝中央宽阔的台子靠近。
在他拐过一处转角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忽然冒出来,打断了这连续且有节奏的响动。
“您,您好,演出前看客不允许上台……”
一个脸色煞白的穿着侍者服的玩家被从墙角处推了出来,他战战兢兢,看清楚厉炅后还狠狠闭了闭眼睛,差点一口气没抽上来。
刚提起的勇气,散得干干净净。
大鬼……
早知道打死都不出来了!
“演出开始就可以上去了?”厉炅顿住,疑惑。
“也,也,也不行……演员们吩咐过……”侍者吞了口唾沫,脊背弯下去,他硬着头皮说话。
侍者感觉自己不管怎么说都得死。
厉炅没回,贯会找事的杨沉雎开口了:“那你是在消遣大鬼啊,胆子真大,亲爱的!”
“我不,我不是,我没有!”
那玩家的表情更加惊恐,他求助般望向厉炅身后明显是玩家的两个人。
哪怕其中一个玩家已经展露了恶意。
如果现在上台,大概可以再违反一条规则。厉炅一琢磨,没管玩家的这几句话,他重新抬脚,仍旧坚定不移地往舞台处走去。
厉炅走了,林阙也只能继续跟上,但刚刚的对话后林阙更加看不惯杨沉雎,忍不住给杨沉雎留了一句。
“就你长个嘴是吧?”
杨沉雎看起来似乎完全不生气,他浮夸的对林阙“哇”了一声:“那没办法,我嘴比较快呢亲爱的!”
这做派可真恶心人啊……故意的吧?
林阙感觉拳头有点痒。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远去。
原地只留下一个快哭出来的玩家。
跟上去阻止他不敢,停留在这里等死更憋屈,玩家心里矛盾的说不出话来。
确认周围已经没有其他靠近的声音,旁边墙角窸窸窣窣的,才又冒出来几个同样穿着侍者衣服的人,他们鬼鬼祟祟地朝距离比较远的几道身影看去,然后其中大部分人非常统一的,七嘴八舌地埋怨起最开始被推出来的那个玩家。
“你怎么这么没用啊,不知道再拦一下吗?”
“演员们说了演出前不能有人上台,现在他们上去了我们怎么办?”
“违反歌剧院的守则会死的吧……”
“那是大鬼!”那个玩家沉默几秒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愤怒涌上心口。
“你们特么的那么行,你们自己上啊!”
顿时,几个玩家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大鬼还没有走上台,胆子够大是可以尝试拦一下,但他们要是敢,刚刚就不会推别人出去了。
“商量个章程出来,快点。”有一个刚刚没开口的玩家见他们闭嘴了,很不耐烦,他催促别人,“赌一把?违反那条规则不一定死,毕竟规则是冲突的,上前阻止大鬼也不一定死,它的脾气没那么烂……”
“怎么,你了解大鬼的脾气?”
“多看直播少抬杠,我是个游戏分析up主,我前天进第一场游戏前发布的最后一条视频就是对这只大鬼的分析……你们特么的赶紧给老子做决定,实在不行我上!”那个玩家暴躁起来。
然而没人理解他的暴躁,几个善于逃避又害怕大鬼迁怒的家伙避重就轻,他们相互对视着,脖子一缩居然先问起厉炅来。
“讲讲,讲讲,大佬,我们出游戏都忙着享受生活去了,哪有时间看直播,不是,您一定很聪明吧,讲讲……”
“我要是真聪明,现在就不让你们一起拿主意了,你们不干正事是想死吗?”那个玩家一声冷笑,牙齿咬的嘎吱响,最后看了看厉炅的方向,发现大鬼已经站在舞台下,拦也来不及了,他肩膀一塌,索性直接自暴自弃起来。
“你们真不上网?那只鬼自从医院的直播过后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呵呵,我知道你们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放心,它脾气很好,一般吃完人就走……”
“嗡——”
这个玩家话音未落,周围的灯光瞬间一暗,似是完全断开了。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惨白的灯光自舞台的最高处向外呈圆弧状拓展着亮起。
然而,哪怕光换了种颜色,那挥之不去的模糊感仍然笼罩着整座歌剧院。
厉炅站在惨白光芒的最中央,正往台上走,他领口湛蓝色的眼珠子定定盯着舞台上的东西。
木偶抓着厉炅的裤腿一晃一荡,也跟着上台。
林阙却站在台下没上去——倒不是怕违反规则,只是往上走就会有光打下来,那惨白的光束多少有点万众瞩目,容易被集火的意思了。
他又看了看厉炅,觉得现在厉炅身体轮廓的边缘仿佛完全跟周围融在了一起,肉眼很难分清。
也不知道这些光是怎么做到的,照哪儿哪儿就糊。
“噔——”
随着上台的脚步声落下,耳边的音乐声忽然重了。
舞台上沉重的红幕无风自动,在所有人眼前缓缓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