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浓浓的鱼汤下肚,顿感神清气爽,不得不说,食疗确实是有来源、有出处的。

“老弟,刚刚钓鱼池塘清场了,但来这家农家乐吃饭的,肯定还别的领导干部,一会可能会过来敬酒,等下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区长对这些早就见怪不怪了。

其实哪儿都是这样。每个地方的县领导都会在该地有一个或几个固定就餐点,下面的领导干部知道后,便会跑到这个点“偶遇领导”、顺带沟通感情。这是基层体制内不成文的规矩。

这个农家乐是区长的固定就餐点,那显然,湖东区必然有不少领导会过来吃饭,在区长面前混脸熟,混着混着,搞不好就成区长的人了钱。

所谓脸熟脸熟,就这么来的。不然全县这么多干部,区长哪里了解的过来?哪里管的过来?

果然,没一会儿,农家乐老板就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农家乐老板喝了点酒,他一脸酒意地对区长说:“老板,这是湖东区几个副局长,想过来敬您一杯酒,我就带过来了,他们平常也总在这吃饭,总照顾我生意。”

“好,是哪个局的呀?”

“区长,我是县城管局的副局长,这位是县交警大队的副大队长,那位是县公安局的警长。”

王成没有说话,区长用鼻腔“嗯”了一句,然后就看着那几位县直单位的领导干部端着酒、弯着腰、恭恭敬敬的排着队,在区长身边敬酒。

区长只是轻轻抬了一下酒杯,抿了一口,那几个县直单位的领导干部纷纷把杯中酒喝完了。

区长这时做指示了:这是我们新来的王副区长,他是我们省委书记的秘书,你们知道吧?不能光敬我呀!王副区长和常务也是你们的领导呀。”

于是乎,这几位县直单位的领导干部又纷纷敬了王成和常务一杯。

“区长,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哈,您这桌的单我已经给您买过了。”

说话的是城管局的副局长。他这话一说,农家乐老板的脸脸色大变,区长也有些愤怒地说:“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这样没原则呢?那个谁、你赶紧把钱退给他,下次再这样我就收拾你了。”

这下,现场气氛十分尴尬。

这几个县直单位的领导干部走了之后,农家乐老板自言自语道:“这么蠢?难怪这么大年纪还只是个副局长。”

王成也感觉到了那位副局长说话的不妥。

区长秘书把包厢门反锁了。

区长说:“有些人呐,天生就不适合当官,我是差这一顿饭的吗?我们吃的是情谊。”

“老弟啊,有些干部不会说话、不会做事,这种人千万不能用。三天两头给你闯祸,之前我去参加一个饭局,是下面一个年轻局长请的。这位局长的岳父跟我有些交情,结果吃饭的时候,这傻子跟我介绍“这瓶酒多少钱?那个菜多少钱”?介绍完一通后,我就来脾气了,能不能好好吃饭?为什么要让一顿温暖的饭局变成充满金钱铜臭味的讨好?过段时间我找机会把它撸了,这种人不适合在这个位置。”

王成想要解释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如哽在喉,想了想还是算了。

“老弟,来,不要被这些事伤害到了感情,我们继续喝。”

而刚刚城管局副局长一回到包厢,就越想越害怕,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副科级,在区长面前啥也不是。

其实刚刚那番话说出来后他就后悔了。跟领导吃饭,怎么能说这些呢?你只能默默做,领导也不傻,他能发现的。

但如果当众说,那就是打领导的脸,在给领导准备买单的那一刻,就要做好这些钱打水漂的心理建设,如果接受不了,那就不要去这样干。

再举个例子:很多人说纪委巡视组好牛!能有多牛?没有党委和政府主要领导签字,又能怎么样?省委巡视组查一个干部,有再多证据,但一二把手不签字,巡视组还敢自己擅自主张把人抓起来呀?怕不是嫌生命线长了。

接下来还有人想去给区长敬酒,但农家乐老板却发现包厢门已经被反锁,便也不敢再带人进去了。

包厢内,常务这会上头了,他满面通红,举着一杯酒说起了顺口溜。

区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一切,区长的秘书手里正握着一个打火机,时刻准备给区长点烟。

王成一般是不怎么抽烟的,除非有人发,他才抽;没有人发,他也不会想烟抽。事实上他不会抽烟,不过一吸一吐装装样子而已。

区长这会又说:“老弟,你看哈,我一直也没有把你当外人,有什么隐私的事也是在你面前说,你可不要把我当外人了,有任何需要我办的你就直说,咱别的可能给你办不了,你毕竟是省里领导,但安排点饭局、安排点接待、办一些你不方便出面的小事还是可以的。我虽然不是湖东区一把手,但我也能说得上话。”

“谢谢区长哥,谢谢,我真的很感动,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我的心情,我明白,我的非常感谢,真的非常感谢。”

王成说了很多看起来有些语无伦次的感谢的话。

区长喝醉了,他又开始说起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他说:“老弟,我就烦你们这些省里的秘书,一个个心比天高,表面上却装得对谁都唯唯诺诺的样子,真让人讨厌,爷们儿一点好吧。”

区长的秘书一直在咳嗽,试图提醒区长,但区长几杯酒下肚后,早就不管不顾了。

“我跟你说,当领导就是要有魄力,就是要得罪人。管他这个那个,就是要处理收拾那些不长眼的。你还怕他们报复?你手中的权力是干嘛的?敢报复?就整到他们这辈子看到你都打哆嗦为止;敢报复?就整得他们听到你名字都害怕。你有这个权力啊!我跟很多领导的秘书也有过短暂的接触,发现你们这个群体都比较唯唯诺诺、都比较窝囊。干嘛这么窝囊呢?在外你们就是代表领导啊!”

王成只好尴尬地陪笑着,他不好说什么,这种时候说什么也不对、做什么也不对。

“我跟你讲老弟,在我手底下那些所谓的干部,但凡有一个被我处理后,敢说报复我的,我都可以让他这辈子都失去功能。”

“哥,你喝醉了。”王成笑着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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