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朗走出王成办公室后,并没有马上回到车上,他偷偷走到省长楼裙楼一端的角落里。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小胖,这件事我已经和王秘书说了,他答应了帮你试一试,但他和县区一级的领导干部走的比较少,你也知道省长一般都对接的是地市以及各省直单位、各国企事业单位负责人;一般来说,没有个正厅级,往往都很难与省长有直接接触,那也自然很少与省长的秘书有直接接触。”
“谢谢老大,其实只需要王秘书给那个县级市市委书记打个电话就行,我们也不需要特别关照,只要对他说,保证我们正常参加招投标就行。”
朱朗又不是三岁小孩,他当然明白小胖兄弟的意思了。王成这个电话一打,不需要说招投标的事,只要点一点小胖兄弟的名字,下面县级市市委书记自然也会给些薄面,因此小胖兄弟说这些话完全就是废话。
朱朗当然不能上这个套了,他笑呵呵地说:“我们办事你就放心吧,我们有我们的考量,如果这个事能办成,你不要忘记王秘书和我,好吧?当然,我们这么好的关系,我也相信你,不然我也不可能帮你去问王秘书。”
“好的,那是自然的,这个事只要促成了,您和王哥吃肉,我喝汤。”
这种话朱朗也听腻了,听烦了。之前他有一个朋友对他也如此说,600多万的工程结算的时候跟朱朗说只赚了20万,给了朱老18万。后来专业人士一算,这个工程至少赚了180万。所以对于这种话,朱朗虽然不是专业的,但也不会信。在钱方面,哪有什么兄弟啊?
“好了,其他的你别说了,我这边有事就先挂电话了,你有什么消息再通知我好吧?小胖兄弟。”
朱朗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便急匆匆挂了电话,可别小看这个院子,这个院子入住了几十个单位、五六千人,但很多人可都是爱告密的主啊,这个院子没有秘密。
把手机放进兜里的朱朗,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了红旗车旁。他按了按裤兜中的钥匙,红旗车亮起了短暂的双闪,表示车辆已经解锁。随后,他拉开车门坐上去了。
在他的红旗车周围,还放着五六台红旗车,敢把专车放到省长楼门前停车场的,只有省领导座驾。当然,一些外来的不懂的办事人员的车除外。
其他正厅级的专车一般都放在地下停车场或其他办公楼门前的停车场。只有在领导要用的时候才会开上平台来,所以相对来说,朱朗和这些其他省领导司机一样是幸福的,至少他们的车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整个大院的任何一个角落,毫无顾忌!
朱朗在车上把驾驶位的座椅调的很低,然后扭了扭旋钮,一阵悠扬的音乐在车中响起,不得不说红旗的音响效果还是很棒的。
王成在楼上看到了这一幕,他摇摇头…恰好这会儿大李又进来了,只不过这会儿简报已经做好了,王成露出一个“等一等”的眼神,然后推门进入了叶省长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王成笑着说,“哥,怎么今天你和朗哥轮流来我办公室,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我就是因为他来了,我才过来看看什么情况的,刚刚他进你办公室的时候,我就瞄到了,后来又看到他鬼鬼祟祟关门,我就觉得你们肯定在商量啥扯淡的事。”大李毫不避讳的说。
王成把朱朗找他的事告诉了大李,大李听得很认真,他时而皱起眉头、时而嘟着嘴,像是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
“朱朗哥这是疯了吧?为什么要去帮这样一个人呢?就因为他请了猪朗哥吃饭?帮他买了单?请他去泡了妞?可是,我们三个在全省任何一个地方,只要说出我们想要的东西,只要不是很过分,都会有不少人送过来啊。为什么非得去这样呢?这种危险程度几高?成本几高?”
大李絮絮叨叨的一直说了很久。王成在一边不耐烦的听着这些话。体制内这些这些所谓的大道理谁都懂,但为什么没有多少人能做到呢?是因为很多诱惑实在太多了,多到可以让你忽略这些东西。
都知道贪污犯法,但为什么还有很多人去贪污呢?是因为钱的诱惑实在太大了。都知道出轨不好,但为什么很多人还去出轨呢?是因为欲望的吸引太大了。
大李见王成一直在做台账没有理他,便凑过来说:“你该不会答应了朱朗吧?这可千万不能答应啊!”
“咋可能,我咋可能答应呢?这种事儿谁答应谁不就傻逼吗?”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担心老弟你太讲义气了,直接就答应了,到时候问题就大了,这种工程上的事就是一块狗皮膏药,贴到身上有可能就一直甩不脱,就像当年下面某县大桥坍塌事件一样,那一追责就是几十年呢。从施工方、招标方到监理方,没有一个逃掉了,有些退休了都被抓起来了。”
王成知道大李是为自己好。所以也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扔过去了,“喏,请你的,据说蛮好抽的。”
大李接过王成扔过来的烟,一看:“呵,云端呢!不错呀,这烟谁给的呀?”
王成眼皮一抬,回答道:“这是之前去某些饭局上,人家发烟的时候,一人发几包,我攒下来的,不舍得抽。”
“你小子!对了,有个别秘书啊,那都是直接收的,你还攒?不过在这点,我们俩还真像。”
看着大李怀春般的笑容,王成赶紧摇头:“我们俩可不一样哈,你是因为家里有钱,你家什么烟抽不起啊?茅台都是当普通白酒喝。”
大李哈哈大笑,然后把这包烟揣进兜里,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办公室。
王成摇摇头,他起身把办公室窗户关上,然后继续埋头做起了台账。
突然,他顿了顿,拿起手机给岳母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