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弄不清楚纸人是怎样的存在。

它似乎没有感情,就算被申公拎着脖领子薅起来,脸上依然挂着那种僵硬的笑:“原来是胡先生,您也来了。”

申公语气冷漠:“别说没用的,孟瘸子去哪儿了?”

“先生嘱咐过,不能向……”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纸人刚开口,申公就不耐烦的把手放到它脑袋上。

他这动作给我吓一跳:“诶诶诶不至于大哥,你别杀他啊!”

可申公压根没搭理我,只是手心冒出一团绿光,与此同时,几个玄妙的蝌蚪文出现在那团绿光之中,像小鱼般慢慢游动。

而被绿光覆盖的纸人没有任何异样,它依然用同样的笑容盯着申公,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几秒之后,申公把手抽回来,然后将纸人狠狠一扔。

纸人轻飘飘的双脚落地,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申公的眼神愈发恭敬了。

然后申公朝西边看去:“走吧,孟瘸子在山阴城。”

我愣了一下:“嗯?你知道山阴城。”

他没说话,转过头用那种看sb的眼神看着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跟他说对对对,你当时给我探灵针让我帮你拿石头去了,弄了半天你知道那块石头在山阴城里啊。

申公就说废话,它要不在山阴城里我找你做什么?那地方我不方便进去,你当时阳寿将尽,身上阴气又重,只要靠近鬼门关自然会被吸走,我当然会找到你头上。

听他说完我才明白过来,又问他:“那你现在方便进去了?”

他没直接回答,而是背着手望向西方:“看见天上飘着的阴气没?”

我说嗯。

“那都是从山阴城里出来的。”

申公双眼微眯:“泰山在阳间,山阴城在阴间,看似通过鬼门关相连,实际上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空间。

一定是山阴城里出了什么变故,才会让阴气通过鬼门关涌出来。

那它都有变故了,我趁机浑水摸个鱼不算过分吧?”

我心说你这磕唠的可真是老神仙放屁——不同凡响啊。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申公的所作所为似乎和琳姐的记忆产生了偏差,这点让我很疑惑。

在琳姐的记忆中,巫族实在是太古老了,没人能说清他们究竟存在了多少年。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巫统治这片大地的时候,世界上还没有道士这个说法。

他们的寿命实在太悠长了,哪怕是普通的巫民,七八十岁那叫壮年,一百五六才是风烛残年,运气好的活上二百年不是问题。

而那些修炼有成的巫普遍能活到三四百岁,最牛逼那位足足活了六百年,并且巫死后是直接魂飞魄散,只保留一丝真灵进入轮回转生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巫生而为人就永远是人,没有谁能剥夺巫投胎成人的权利。

后来巫族衰落,道教兴起,阴间刚出现的时候,巫族的先祖们曾经发过誓,承诺永远都不进入阴间,也绝不插手阴间事务,以换取自身血脉可以流传下去,所以人死后才会变成现在这种流程。

如果琳姐的记忆没错,那申公的所作所为不是直接违反誓言了么?

于是我旁敲侧击的问他:“你一个巫跟我去山阴城,就不怕东岳大帝剁了你?”

“你不是失忆了么?知道的还挺多。”

申公瞥了我一眼:“山阴城又不属于真正的阴间,它只是一块流放地,连阴间都嫌弃的地方我进去怎么了?

再说东岳大帝早已经沉睡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还醒着,那种级别的人物犯得上亲自出手对付我么?”

看他这样好像自己都不担心,我就没再吱声。

后来申公背着手迈开步子,我也跟在他身后往鬼门关方向去了。

那片荒山跟上次没什么区别,陡峭的山脉,枯黄低矮的植物,唯独不同的是这次有申公引路,我走的还能稍微快点。

他说的应该没错,越接近鬼门关,我就感觉那股阴气愈发浓郁了,甚至都开始往人骨头缝里钻。

鬼车忠实履行了职责,将我牢牢护在自己的气息中间,没能让阴气入侵分毫。

很快,我俩找到了那块牌坊。

生人止步!

熟悉的四个大字就在眼前,站在原地,我忽然想起了尹先生那天说过的话。

他让我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别回来,可怎么样才算有实力?

我有些犹豫,所以申公跨过牌坊的时候我并没有跟过去。

察觉到自己身边没人,他回过头问我:“想什么呢?”

我没回答,而是反问他:“申公老哥,你感觉我实力咋样?”

他挑了挑眉毛:“你想听实话?”

我嗯了一声。

“多少沾点废物。”

他倒也坦诚,但紧接着又加了句:“不过按照你姐的境界来说,你失忆之前应该也算一号人物,现在这具身体太弱了,应该不是你的本体吧?”

我被他弄的有点尴尬,也不知道该咋回答,只能继续问他:“那你觉得,我的实力在山阴城里算什么级别?”

这下轮到他犯难了。

犹豫了好半天,他才皱着眉头回答我:“按说你比普通人没强到哪去,不过鬼车是一切灵体的克星,有它帮助,城里那些鬼魂是伤不了你的。”

我说啊,你的意思就是,我在山阴城里可以横着走了呗?

他点点头:“差不多吧。”

听他这么说我才放下心,迈开步子跨过牌坊。

申公挺纳闷的:“你问我这个是啥意思?”

我说没啥意思,就随便问问,问完了心里不是能有个底吗?

他打量了我一圈,显然不信这个理由,不过也没多说什么,我俩一前一后往城内走去。

还是熟悉的建筑风格,熟悉的集市,只是看上去有些冷清,远没有我上次来的时候热闹。

不过刚往前走没几步,那个三十多岁的老鸨子又出现了。

这次她没搭理我,而是直接挎住申公的胳膊:“哎呦,这位大哥看着面生啊,是今天刚到这的?走这么老远的路累了吧?去老妹儿那按个摩呗?”

真特么勤奋。

我也没吱声,绕过她刚想往前走,申公却在后面拉了我一下。

“顾言啊,走,胡哥请你逛楼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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