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目光灼热的看向慕嫣然,仿若方才的话只是自己的幻听一般。
见慕嫣然莞尔笑着,眼中一片澄澈的真诚,慕风呆呆的点了点头,只一瞬,眼眶便有些红了。
慌忙的低下头,慕风的肩膀,还有些轻微的抖动。
“既然你也同意了,那我便帮你拿个主意,你若是不同意,那我再给你安排旁的事。但是,一旦你此刻点头应下,那这事,便算是铁板钉钉了,以后无论千难万难,你都要记得,你是应过我的,所以,不可轻易反悔。好吗?”
话语柔和,可每一个字,都透着一份慎重,慕嫣然看着慕风轻声问道。
慕风仍旧低垂着头,可却连连点头应着,慕嫣然吸了口气说道:“无论从前是怎样的,今后,我都希望你好,所以,你去军营里历练几年,可好?”
慕嫣然的话音落毕,慕风便倏地抬起了头,眼中,隐有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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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军?
心里像是掀起了一股滔天巨浪,慕风的心里,突然有些急促的跃动起来。
这些日子,贺启暄早起会去外院的练功房锻炼一个时辰,有时候,会打一套拳,有时候,会舞一套剑法。慕风也曾去偷看过几次,看着贺启暄那样酣畅淋漓的出汗,一个翻身,一个回旋,每个动作,都透着一份威武的男儿气概。
那样的贺启暄,是慕风羡慕,并向往着的。
可是,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也能成为贺启暄那样的阳刚男子。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眼中有希冀,有怀疑,有矛盾,慕风跪在那儿。眼中的神采,却是忽亮忽暗,如他心里的犹疑一般,让他无法抉择。
而慕嫣然。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不强求,不逼迫。
不知过了多久,慕风抬起头,郑重的点了点头,旋即,似是觉得这样不够真诚。慕风俯身在慕嫣然面前磕了三个头,“咚咚咚”的磕头声,如晨钟一般在屋内回旋,慕嫣然的脸上,不由而然的便浮起了一丝由衷的欢喜。
“起来吧,这事,我会和殿下去说,等一切都定了。我让苏管家去通知你。只一条,出了这门,这件事。便再无回旋的余地,将来再苦再累,你都不得反悔,记住了吗?”
叫了起,慕嫣然仰头看着慕风问道。
似是已经想清楚了,慕风点了点头,脸上一派坚毅。
胸口的起伏,表露出了他心中的澎湃,慕风的眼中,也有一丝对未来生活的期冀。年轻的面孔上,那份光彩熠熠生辉。
见慕嫣然再不说话,慕风颔首一笑,大踏着步子朝外去了。
“主子,您这是……”
猜不透慕嫣然的用意,紫月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长相太过俊秀。对他而言,是福不是祸,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去没有女人的地方历练几年。军营里,可是最能磨人心智的,殿下这样的皇室贵胄,去边关磨练了两年,都变了这么多,更莫说是他这般经lì
过诸多磨难的人了。”
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慕嫣然低声说着,一边,却也希望慕风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番打算。
晚间贺启暄回来,慕嫣然便把让慕风前去从军的事告sù
了他,贺启暄思忖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应下了,过了一会儿,才犹豫着叹道:“军营里,不说有战乱,便是平日里,每天训liàn
,也是极苦的,但愿,他的身体能如他的心志一般坚强。”
这事,便算是定下了。
第二日,慕嫣然吩咐了苏管家,让他带着给慕风准bèi
好的资料,到云都官衙给慕风登记了身份户籍,之后,便送他到了南方大营。
苏管家带慕风到大营门口,便回来了,知晓了这是慕风的意思,慕嫣然,也一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慕风,怕是不想让军营里的人认为他和王府有关系,他是想以最普通的身份,一级级的向上爬,用自己的真实能力来证明自己吧?
如是想着,慕嫣然暗自呼了一口气,总算,没有替他选错这条路。
人总说,师傅请进门,修行在各人。如今,应该走什么样的路,慕嫣然已替他指明了,但愿,他能出人头地,给自己博出一个光明的前程。
慕风的事,就此有了着落,慕嫣然的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待到一切都安排妥当,慕嫣然回过神来才发xiàn
,六月竟然已经快过完了。
云都比都城里要热得多,去岁的现在,慕嫣然跟着贺启暄游山玩水的到了郓州,接连发生的事,让她浑然未觉这儿竟有这么热,如今天气热起来,慕嫣然却恨不得身边一点儿事都没有,好让她整日里能安然的呆在屋里。
墙角的冰雕,散出了阵阵的凉气,慕嫣然惬意的放下手里的冰碗,擦拭着嘴角,一边冲站在身边的紫云嘟囔道:“这才六月底,已经这样了,要是到了七月,我岂不是要抱着冰块过日子了?”
言语间,一派自嘲。
珠儿笑闹着从外间跑进来,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有一层汗意,慕嫣然忙不迭的招呼了乳母给她净脸,一边柔声说道:“这么热的天儿,以后可不许出去玩了,回头晒得黑黑的,穿了花裙子也不好kàn
了,知dào
吗?”
就着乳母端着的冰碗喝了口冰粥,珠儿咧嘴笑着答道:“娘,珠儿不怕热……”
说罢,不待慕嫣然训她,她便起身朝外跑去,一边大声喊道:“娘,我去看看爹爹热不热。”
等慕嫣然探头朝窗外去看,小家伙早一溜烟跑的没人了,倒让慕嫣然有些哭笑不得。
没一会儿的功夫,父女二人便手牵着手进了一心堂,慕嫣然一边吩咐了紫云备好帕子,一边让紫月去小厨房端冰碗来给他们。
屋子里透着几分凉意,贺启暄几口用完冰碗,惬意的躺在凉席上和慕嫣然说着话,不一会儿,珠儿便呼呼的睡着了,慕嫣然摇头笑着,起身将珠儿抱到了床上。
“夏侯老先生说想回家去瞧瞧,出来小半年了,虽常和家里通着信,可到底心里还记挂着,所以方才跟我提了一句,回头,你让苏管家准bèi
一下,过几天便朝宾州去吧,早点儿出发,赶在日头最大的时候到,老先生也能少受点苦。”
慕嫣然躺会榻上,贺启暄闲聊一般的说道。
“夏侯先生这一去,会不会就不回来了?”
慕嫣然有些担忧的问道。
“哈哈……”
释然的笑着,贺启暄打趣的说道:“留住心,可比留住人重yào
的多,老先生若是真想走,咱们拦得住吗?”
抓起身边的大蒲扇扇着风,贺启暄继xù
说道:“夏侯老先生的亲人都在宾州,昨儿我也跟他说,让他带着妻儿老小都来云都算了,我给他们置办一所宅子,一家老小聚在一起,岂不快哉?可老先生没答yīng
,说人老了,就要在故土,即便云都和宾州离得近,终归隔着一段路。老先生说,趁着现在身子骨还硬朗,便在外云游几年,再过些时日,怕是就只能在家里含饴弄孙了。”
“老先生这般,才是真洒脱……”
慕嫣然开口赞道。
“都城里,如今一切安然,可宾州和其它各地,却不大太平,如今,我也只能如此观望着,但愿,莫要被夏侯老先生猜中。”
喃喃说着,贺启暄的眼眸中,有一抹深邃的光芒一闪而过。
“怎么了?”
似是听出了贺启暄的话音中有什么不对,慕嫣然转过头看着他问道。
轻叹了一口气,贺启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眸中,也有一丝沉痛:“从都城传来的消息,日之前,便由太子监国了,父皇,去了五福寺祈福小住。这本也没什么,可落在有些人眼里,怕是已经觉得不妙了,如今,宾州焕王府内,彻夜灯明,便连营里的将士,也日夜操练。”
脸上显出一派惊诧,慕嫣然不解的说道:“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焕王这般,不是等同谋反?他到底有何依仗?”
若是永成帝未立太子,焕王有心为自己一搏,也情有可原。
可太子的储君之位已定了十多年之久,焕王竟至今都不死心,慕嫣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皇后身后是文府,淑妃身后有威远侯和朝中的一众大臣,如今太子的储位虽定了,可到底大梁从未有立嫡这一说,况且还有先例,焕王怎会死心?”
唇边有一抹讽刺的笑容,贺启暄低声说道。
“先例?”
慕嫣然惊道。
“大梁第五代皇帝,薨逝前留下遗诏,将皇位传给了皇二子,可那时储君已定,是皇长子,最终,皇二子凭借手中的军功,大军逼宫,顺利坐上了龙椅。”
贺启暄沉声答道。
屋内有些静谧,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蝉鸣,也让人觉得心浮气躁,贺启暄大力的扇着,蹙着眉头说道:“如今,焕王又和西丽有了联系,往后,怕是越来越不好掌控了,都城的形势,只会越来越复杂。”
“西丽?”
慕嫣然的脑中,瞬时闪过了卓远之的身影。(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