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芙蕖走后,虞菀宁仍在出神,裴茗是她好不容易才挑中的,家世和人品都不错的,却还是被林芙蕖抢了先。
裴茗分明是她先看上,凭什么让给别人。
且裴茗对她的印象应该还不错,林家和裴家也并未正式定亲,若是裴茗先爱上了她,或许就不会娶林芙蕖了。
如今裴茗就在凝辉院中,她不能错过这次与他见面的机会。
林清寒答应教她功课,想起林清寒,她心里更觉烦躁,她好歹算是为了他受了伤,手臂上还隐约可见那条细小的伤口,说不定还会留下疤痕,每一次上药都疼痛难忍,备受折磨,他却冷漠得让人心寒,竟然一次都没来看过她,就好像自从那日分开后,林清寒便将她全然忘了。
思及此,她更觉得心烦,她让画扇绣了一方靠枕,抱着靠枕去了凝辉院找林清寒。
林清寒此刻正在与裴茗对弈,下令不许人打扰。
林清寒说道:“听父亲说三叔打算将阿芙许配于你,三叔已经和裴大人说定了待阿芙的及笄礼之后,便准备让你和阿芙定亲。”
“此事祖父和我提过。”裴茗无奈一笑,婚事都是两家的长辈定下的,他也知道林芙蕖根本就看不上他。
林芙蕖不是个能藏住心思的人,不喜欢便会表现在脸上,平日里对他也没个好脸色。
在她的心里,任何人都比不上林清寒。其实不仅是她,林家,裴家,乃至整个长安城都觉得他不及林清寒。
只有一个人,他想起了那双明亮的眼睛,只有在她的眼中,才能看到那种发自内心的赞美和欣赏的光芒,裴茗突然便想到了虞菀宁,尽管他和虞菀宁只有过一面之缘。
“对了,雨泽兄府上是不是来了一位从江陵来的虞娘子。”
林清寒捻着手中的棋子,看了裴茗一眼,轻嗯了一声,“怎么,你也认识她?”
裴茗面色一红,这才觉得无端提起虞菀宁好像有些不妥,而后轻咳一声道,“我与虞娘子有过一面之缘,突然想起她说住在林家,便问问罢了。”
林清寒并没有答话,摩挲着指尖的黑子,好像在专心思考手中的棋子该落在何处。
“你如何看待和阿芙的亲事?”
翡翠棋盘上,黑子围住了白子,林清已经开始了猛烈的进攻。
林清寒淡淡一笑,“你输了。”
待裴茗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堵住了所有的出路。
分明林清寒看上去是极儒雅,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一个人,可在棋局上的进攻却毫不留情,只要裴茗一旦位于下风,林清寒便会趁机将他杀个片甲不留。
裴茗觉得这么多年仍是看不透林清寒的心思,林清寒对任何事都是一副态度冷淡,事不关已的模样,好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让他感兴趣的人或事。
就好像他根本就没有欲望。
但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无欲无求之人吗?
“是我技不如人,雨泽兄又胜了。”
裴茗抿了一口茶,“你我的婚事皆无法由自己做主,我的亲事也是祖父定下的,阿芙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会念着和林家的情谊,不会辜负阿芙的。”
林清寒起身,背对着裴名,双手负于身后,“你怎么对她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连日的炎热天气,让人觉得闷热无比,像是很快便会有一场暴雨将至。
“那雨泽兄指的是?”
林清寒为何会问他如何看待这门亲事,他明知道他的婚事都是祖父替他做主,便是林清寒自己的亲事,也是由林旭说了算。
果然一会儿功夫,闷热的天空响起了一声闷雷,很快便滴下了雨点。
林清寒已经查出了那日万安寺中的杀手是靖安帝派来的,而就在这几日晋王也称王妃病重离开了长安,返回晋州封地,想必很快便会有所行动了。
长安城也快要变天了。
可靖安帝却不明白,他不过是引狼入室,想用饿狼来对付猛虎罢了。
若说林家是头猛虎,那晋王便是那匹饿狼。
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夺取大峥的江山。
而这个时候裴家主动与林家结亲,裴家主动对林家示好,也是表明了裴家已经倒向了林家的态度。
皇帝近日罢朝,将国政交由太后和林相处理,裴茗高中探花郎,内定了兵部侍郎一职,兵部尚书已经年迈,兵部尚书的位置最终是裴茗的,而裴茗也提前预定了林家的女婿的位置。
裴林两家结亲已成了利益共同体,通过结为姻亲关系形成牢不可破的关系。
“暴雨将至,很快就要变天了。”
看来裴翰林还没跟裴茗说出两家结亲的真正的目的,他有时候倒是很羡慕裴茗,不必卷入这些勾心斗角,不必卷入权利的漩涡之中,能真正做到胸怀坦荡,专心求学。
裴茗整理了衣袍起身,“是啊,快要变天了,我也该告辞了!”
他看到了林清寒案头的那本《永安诗集》,便开口讨要,“这本诗集雨泽兄可否借我翻看,过几天我便送来。”
“好。”
裴茗似又想起了什么,便道:“明天的游湖雨泽兄会去吗?听说月家三娘也会去。”
月家也是长安城的名门望族,月凝霜爱慕林清寒已久,听说两家已经开始商量他们的亲事了。
月凝霜是长安城第一才女,才女配才子,家世和门第相当,实在是门令人羡慕的好亲事。
“我知道了。”林清寒觉得屋里闷的慌,推开窗子,便见到了站在白海棠树下躲雨的那抹明黄的身影。
虞菀宁站在树下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她热出了一身汗,发丝贴在脸颊两侧,她不停地摇动着手里的绣海棠花团扇,手腕已经摇得发酸。
而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开始滴下雨来,又因夏昱守在屋外,不许人靠近打扰林清寒和裴茗,她便只能站在树下躲雨,不耐烦地等着。
眼见着雨越下越大,她的裙摆已经被淋湿,裙摆处沾染了泥水,样子看上去有些狼狈。
见林清寒推开了窗子,她便冒雨跑了过来,“菀宁来给表哥送个靠枕。”
雨水沿着发梢滴落,发丝被风吹得凌乱,看上去有些狼狈,倒是她这模样,像是春雨枝头邀人采摘的一朵娇弱花朵。
方才他和裴茗下棋已有一炷香的时间,难道她便一直在外等着吗?
“外面下着雨,怎么不回去?”
虞菀宁本就是借口送靠枕来见裴茗的,方才她一直在院子里等着,并不见裴茗出来,便知裴茗必定还在凝辉堂。
还没有见到裴茗,她又如何会甘心回去。
她一面应付林清寒,眼睛却不时地往屋里探,直到她终于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裴茗也走了过来,冲她点头一笑,“虞娘子身上的衣裳都被雨水淋湿了,外头的雨越下越大,雨泽兄还是快请虞娘子进屋躲雨吧!”
虞菀宁脸色一红,心头一暖,福身道:“菀宁见过裴郎君。不知裴郎君在此,菀宁叨扰了。”
一身明黄的衣裙甚是惹眼,显得娇弱惹人怜爱,如同雨打梨花,一缕湿发贴在脸侧,一双眼眸氤氲着水汽,眉眼间暗含风情,美得令人动心。
见虞菀宁暗中打量着自己,那双眼眸频频落在他的身上,裴茗不由得脸色一红,心也怦怦直跳。
但他知道虞菀宁是来找林清寒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落寞。
“我便不在次打扰雨泽兄了,告辞!”他对着林清寒作揖,而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