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昱的工作想请个假真是不太容易,他下了血本,买了机票,总共给了自己两天时间来回。

到了名片上所写的D市,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了永华博物馆,出乎意料,这间程卿和云伯安口中都非常有名的私人博物馆,位于一栋有些年代的老旧写字楼中,在周围高大气派的商务办公楼映衬之下,显得非常不起眼。门口站的的保安看起来懒洋洋的。严昱对保安说明来意,出示了那张被他捏皱之后又重新摊开的名片。保安听说他来找程卿,用怪异的眼神审视了他半天,才告诉他程卿在9搂。

程卿的办公室非常不好找,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这么低调,一点也不符合她浮夸的烈焰红唇造型啊…严昱皱了皱眉。

敲了敲门,很久之后,里面传来一声听起来就非常勉强的“请进!”

严昱打开门,出乎意料,这个办公室还挺大的,分里外两间,里间似乎是个工作间,远远看到一个高挑的倩影,穿着白褂,戴着帽子和口罩,眼睛上还有一个很奇怪的“护目镜”,有点像医生做手术的那种。

“呵呵,你这个形象倒是和上次大相径庭啊。”严昱笑着说道。

“你找谁?”

“你觉得我还能找谁?”严昱没好气。

那女子放下手里的东西,摘下帽子和“护目镜”,一头长卷发散落在肩上,她冷冷地看着严昱。

严昱有点晃神,仿佛他的心在一瞬间漏跳了一下。面前是一个和程卿气质截然不同的美女,程卿是那种风情万种明艳动人的美女,而眼前的这个,是真正的冰山美人,如画的眉宇间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仿佛若春梅之绽雪,又美又冷,与程卿相比真可谓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轩轾难分。

“请你出去。”还没等严昱回过神,那边就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对不起,我以为你是程卿,我认错人了。”严昱有些尴尬。

“我就是程卿。”美人皱了皱眉,却依旧是不带一丝感情,冷冰冰地回道。

严昱呆愣当场:“你是程卿?!”他扬起手中那张皱巴巴的名片朝里间走去。

“站住!请你不要过来!”程卿喝止了他,“请你出去!”再次下了逐客令。

“啊?”严昱有些手足无措。

“请你出去!”程卿再次冷声喝道。

“…”严昱只能转身朝门口走去,可那程卿竟然快步跟了出来,他后脚刚迈出门,身后便是“砰”的一声。

严昱站在走廊上,隔壁房间刚好走出来的一个中年妇女,看到严昱失落的模样,笑了一声,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

严昱的眉毛拧得快打上了结,他得把整件事从头理一遍…

“咔”这个时候,身后的门又突然开了。

“你进来。”程卿冷冷的声音在门内想起。

严昱一怔,还没缓过神来。倒是隔壁那位还没走远的大妈,一副见到鬼的表情,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开了另一间房门,面朝程卿的办公室,窃窃私语了起来。

重新进入办公室,还没站稳,程卿就开口了。

“这名片谁给你的?”

“应该是我问你吧?”严昱一脸茫然,“是一个…造型跟你差不多,但是气质差很多的女人,拿着你的名片跟我说她是永华博物馆高级顾问,也是这里最大的股东,然后用极其…”严昱顿了一顿,想不到合适的词,算了,“用个假镜钮换走了我的真镜钮!”他从怀里掏出镜钮,在程卿面前扬了一下。

程卿速度非常快,双指一夹已将那盛着镜钮的防水袋取在手中。

严昱一呆。

“这东西从哪来的?”隔着防水袋看了一眼,她冷声问道。

“一个自称程卿的女人给我的。”严昱不满道。

“我是说,真的那个,是从哪来的。”程卿扫了严昱一眼。

她肃杀的目光加上清冷的声音,让严昱不由地泛起寒意。

博物馆的多半认识警察…对于镜钮的来历,必须要万般小心,任何一个疏漏都可能会导致自己去蹲大牢…

“我没有必要向你交代吧?”一时半会想不出个妥善方案的严昱,只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拒绝回答。

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两人互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房内的气氛如同凝固了一般。

严昱的脑中飞速运转着。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女人为什么要用程卿的名字来骗自己,还给了程卿的名片…若是自己没发现镜钮被换,事情便会不了了之,发现镜钮被换,或者自己把程卿换走镜钮的消息透露出去,比如那天,透露给云家之后,这个永华博物馆里的真程卿就成了背黑锅的。所以结论就是…这两个女人之间有仇?严昱在心里暗暗给了自己一个大白眼,脑子是摆设么?想了半天居然只想出这个结论。

他有点烦躁,使劲攒捏手中的名片,那名片被捏的完全脱了形。

“那是我的名片…”程卿突然冷冷说了一句。

严昱顿时停止了用力,五秒尴尬之后,他“咻”的一下把已经被捏成一坨的名片放在了程卿的办公桌上,然后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随即,两人又陷入沉默。

“你知道…那个冒充你的人是谁么?”长久的无言之后,严昱实在忍不住了,感觉再不说话,这个房间就要被闷炸了。

然而程卿没有搭理他,她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防水袋,继续不言不语。

女版肖奉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严昱在心里对程卿简单做了个分析。想让她开口,得先猜得到她心里在想什么才行。可是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心中所想最是难以预见。

要怎么让她开口呢,严昱觉得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在他正想穷尽毕生所学猜测程卿所想的时候,程卿直接开口了。

“…”严昱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程卿仍旧维持着低头皱眉看着镜钮的样子,要不是她又开口说了一句话,严昱甚至要以为之前是自己出现幻听了:“不管是谁拿着我的名片去骗你,其目的都是要让人来找我,那不如你先把知道的说清楚,让我有个准备。”其实程卿的声音很好听,但是…和她的整体气质一样,太过冰凉冷淡,毫无感情可言。

严昱省略了李司的事情,只说镜钮是无意中得到的,然后简要的把那些怪梦和遇袭被盗的事情有选择性的说了一遍。程卿一直在静静聆听,中途居然还起身直接回到里间工作台上继续忙她的事情了,让严昱有点茫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下去,就算是要继续下去也不知道是应该站在外间提高声音,还是跟着她去里间继续说…

好在,选择跟到里间后没有再被程卿赶出来。

最后,在严昱提高声音表示自己说完了之后,一直忙碌着的程卿才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小瓷瓶,走到洗手台前把手洗净擦干。严昱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原来洗手这种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也能和优雅联系在一起。

“只有这些么?”在严昱等待她给出了什么结论的时候,她却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严昱有点不解。

程卿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一切的故事都有始末,看似突然发生的意外也许也并不是什么意外。”她看向严昱,冰冷的目光中带着一种难言的锐利。

严昱不确定程卿是不是在指李司的事,或许她早就知道了一切,甚至或许,她和那个女骗子是一伙的…这场会面,也是一个庞大骗局的一部分…但失去了镜钮的自己,到底还有多少被骗的价值呢?

到底要告诉程卿多少?严昱还在犹豫,他似乎有点过于信任面前的这个女人了,整个叙述中,他虽然有所保留,但是竟然没有撒谎,全说了实话…他不该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信任,这不像他。此刻的他已经从初见程卿时的晃神中清醒了过来,他从小就是个安全感缺失的人,除了肖奉国,他不相信任何人,深入骨髓的戒备意识让他无法说服自己全盘托出…他得确定程卿是可信的才行。

“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严昱皱眉道,“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甚至那些离奇诡异的梦境。”

梦境…程卿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她转过身去,调整了一下情绪。其实,她的内心远不如外表表现出的那般淡定,她非常紧张,在看到严昱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头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可是,这说不通,自己明明没有见过这个人。这让她感到一阵惊慌,所以才会失态地要求他离开。而在严昱开始叙述梦境之后,她更是越听越觉得脊背发凉,她直觉认为眼前的这个人很可能和自己有着某种联系,虽然她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样的联系。于是,她不得不借助其他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失态,比如,假装在修复那个已经修复完成的瓶子…这对她来说是十分少见的,不,应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

程卿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自然平缓:“那么今日便到底为止吧,我有些累了。”她竟然开口送客了…

“可你什么都没说啊?!你不应该也告诉我些什么么?比如那个假冒你的人,你一定知道是谁吧?”严昱很不满,还隐隐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程卿连杯水,不,在整个谈话,不,在他单方面的叙述过程中,程卿甚至没有安排他坐下…

“明日再说吧。”程卿的送客很决绝,她直接开了门,回头看向严昱,冰山一样的脸上写着:你走不走?你不走就是我走!

严昱极其不情愿地走出办公室,原本寂静无人的走廊里不知道何时多出了好些人,男女老少济济一堂,窃窃私语着什么,看到严昱出来,又瞬间鸟兽散了。

走出永华博物馆,严昱罕有的心乱如麻,甚至有些不知道要何去何从。明天再说?就是明天还要再来咯?他看了看表,如今这个时间,吃饭睡觉都嫌早,剩下的时间如何打发?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着实不适合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闲逛。

而另一厢,自严昱走后,程卿也觉得陷入了困境。

她知道镜钮是什么,也听过上古神镜的传说。至于那个拿着自己的名片去骗走严昱镜钮的女人是谁…她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外公的事…父亲的事…还有她不断做的噩梦…所有这些年困扰着她的事情,似乎都被严昱带来的线索联系在了一起…如今,她所需要的,就是找出那条隐藏着的,能串联起所有事件的线索。

一切的关键,也许就是那枚真的镜钮。程卿看着那枚放在防水袋里的镜钮,陷入了沉思。她的逐客令下得匆忙,严昱甚至没有想起拿回镜钮。

她的心中有些烦乱,但从另一种角度看,她觉得也算是好事吧,如果真的能解开这么多年来困扰自己的这些事情,也许以后的日子,便不会这么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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