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阿幼朵有些不好意思,杨云溪倒是忍不住的笑了。伸手替阿幼朵整理了一下衣裳,随后她便是微微一笑:“既是明白我的心思,你又是如何想的?”
阿幼朵半晌没出声。
杨云溪也不以为意:“你自己想想,若是有什么想法,再来告诉我便是。”她也不兜圈子,当下便是将话直白的说了。横竖苗人爽直,也不喜欢弯弯绕绕,她也就懒得去弯弯绕绕。
横竖,她的意思很明白:只要是不进宫做皇妃,和他抢朱礼,别的事儿,那都好说。
阿幼朵看了杨云溪一眼,沉吟了半晌倒是笑了:“皇后娘娘如此在意这件事情,阿幼朵倒是不好意思拒绝了。”
这话便算是答应了。
杨云溪笑了一笑,而后便是接着拉着阿幼朵去赏景去了。这一次,倒是真正的只看风景了。
而这头十王和十一王回了屋中,朱礼便是笑问:“你们二人都是到了婚龄,可有中意之人?说起来,苗疆的圣女此番进京也是为了寻一如意郎君,倒是巧得很。”
朱礼状似无意的一句话,落在这两位年轻王爷耳里,却是有些生了根,当下各自心头难免都是有了几分想法。
夜里杨云溪和朱礼将情况互相一说,倒是都忍不住笑:“这个事儿十有八九倒是有戏了。”
朱礼笑容略幽深几分:“是啊,朕的这些弟弟们一个个长大了,倒是也都有别的心思了。不过,鸟儿长出翅膀了自然也是想出去飞一飞的,也是情理之中。”
杨云溪看了朱礼一眼,收敛了笑意:“说起来,朱启倒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朱礼应了一声,而后眯了眯眼睛:“是啊,他在底下知道了,也不知心里懊恼不懊恼。”
朱启若是知道这些,必然是肠子都要悔青了罢?杨云溪这般想着,倒是忽然又想起李太后的情况来:“太后的情况……最近也很是不好。”
“若是不行,就让太医准备一副催生汤罢。”朱礼最后却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杨云溪明白了朱礼的意思,便是点了点头,随后却是心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夜里更漏刚响过,杨云溪便是被惊醒了。
兰笙掌了灯,压低声音凑到了杨云溪的耳边道:“主子,太后不好了。”
杨云溪本还有些困顿,整个人都不怎么清明,不过在听见了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却是猛然的清醒了。李太后不好了,这只是委婉的说法,实际上只怕是真到了最后的关头了。
那头朱礼也是惊醒了,听了这话便是直接的看着杨云溪:“太后那头的消息?”
“嗯,太后恐怕不好了。”杨云溪一面说着这话,一面穿衣起身。不管如何,她作为儿媳,又是后宫里当家做主的,自然是不管如何都要过去守着的。
穿了衣裳,她又看了一眼朱礼。见朱礼也是正穿衣裳,便是明白了朱礼的意思。他显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杨云溪轻叹了一声,却也是默不作声的将自己收拾好了之后,又亲自去替朱礼系上披风。
两人一路往安惠宫去的路上,她便是一直握着朱礼的手,虽是没说话,却也是让朱礼好受了不少。
进了安惠宫的时候,朱礼忽然问了一句:“催生汤准备好了么?”
杨云溪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这就叫人去准备。”朱礼这是铁了心要让李太后在走之前看见那孩子了,或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让李太后安心些?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分,虽说经历了这些事情母子情分淡然许多,可是总归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有感情的。
李太后如今已是连药都灌不进去了。浑身几乎都是没了肉,就剩下皮在那儿。看着倒是有些让人觉得渗人了。不过好在神智倒是还清醒,见到了朱礼的时候,她眼底闪过了一丝光,随后却是又将头轻轻的扭开了。
这般抗拒的姿态,却也是一下子就将她的态度表达了个一清二楚。
于是朱礼便是又将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话又咽下了,默然片刻,他在桌边坐下,侧头淡淡吩咐:“派人去告诉大长公主一声。”
李太后面皮动了动,不过却是也没能露出更完整的表情来。或者应该说,在那一张全是褶皱的脸上,却是叫人根本再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了。
杨云溪轻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屋子。
陈氏也在外头候着,当下杨云溪便是问道:“素缕怎么样?日子眼看着也到了,也没有生产的迹象?”
陈氏一听这话,倒是瞬间就明白了几分,当下抿了抿唇角:“日子也该到了,我这就去问问太医,若是可以的话——”话到了嘴边,却是又忽然反应过来:“她身子最近也不错,应是可以用催产药。”
杨云溪应了一声,摆摆手示意陈氏快去快回。而后又叫人拿了牌子去通知昭平公主。
待到一切都吩咐完了,她这才又进去,对着李太后道:“已是叫人去请大长公主了。另外,素缕的胎也是应要发动了。太后您耐心些,略等一等罢。”
李太后猛然睁开了眼睛,已是浑浊的眼底竟是有些亮得慑人。仿佛只这么两句话,就给她注入了无数的生命,登时就让这已是油尽灯枯的景象焕然一新。
不过杨云溪知道并没有什么用处——也不过是熬着罢了。药都灌不进去了,还能怎么的?别说是昭平公主过来看了,就是天上神仙下来了,也一样是没什么用。
屋里气味许是因为常年用药,而李太后又一直都是在床上躺着的缘故多少有些不大好闻。
朱礼就那么端坐着,似乎根本就没闻到那股子味儿。
杨云溪在朱礼旁边坐下,侧头看着朱礼神色木然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大好受,也知道他必是觉得难过的。当下便是叹了一口气,而后也不出声,只是伸出手去握住了朱礼的手。
不管如何,她总是陪着他的。
朱礼侧头看了她一眼,却是什么话也没说,最后只是轻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