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了汝宁郡主,杨云溪便是明白只怕这两日汝宁郡主都是没睡好的。

汝宁郡主眼睛底下完全就是一片青黑色。

杨云溪不等汝宁郡主行礼,便是先一步的扶住了汝宁郡主:“义母受了伤,怎的还要进宫来?却是不必多礼,咱们都是自家人,哪里需要如此?”

杨云溪在“自家人”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汝宁郡主听着杨云溪这般口气,倒是微微的顿了一顿。最后直起身来,看了一眼杨云溪,有些沉闷道:“贵妃娘娘毕竟是贵妃娘娘,哪里能如此?”

杨云溪请汝宁郡主坐了,然后顺理成章的又将人都打发了出去。

汝宁郡主看着这般架势,倒是反而微微松一口气:如今她不怕别的,就怕杨云溪将事情闹大了。可是如今看来,杨云溪显然还是不打算将事情闹大的。

杨云溪看着汝宁郡主的神色变化呢,此时见汝宁郡主这般神色,倒是一下子笑了起来:“义母是不是在想,我既是这般屏退了左右,还是不肯将事情闹大了大家面上都无光?所以义母觉得心里松快了些?”

杨云溪这般直白的说出来,倒是让汝宁郡主愣了一下。

随即汝宁郡主倒是生出了几分心虚来。

汝宁郡主颇为有些尴尬,一时之间倒是没能立刻说话,反倒是过了好一阵子,才道:“其实今日来,我却是有话想问问贵妃娘娘的。”

“是关于双鸾的,还是关于古家的。”杨云溪也不卖关子,只是似笑非笑的如此问了一句。

汝宁郡主犹豫了一下,才选道:“双鸾的。”

“看不出来义母如此重视双鸾。”杨云溪挑了挑眉,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这一句话,却也是意味深长。

汝宁郡主似还想掩饰:“其实也不过是因为双鸾服侍过长生罢了——”

“双鸾虽然服侍过皇后娘娘,可她本来就是宫人,本就该如此。又哪里值得义母如此呢?”杨云溪却是一语道破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说句不好听的,汝宁郡主也曾打死过发卖过丫头呢,哪里又是真那样心慈之人?要说是因为古青羽,谁信?

杨云溪却也没直接了当的明说,当下也不想在这些小事儿上多说什么,便是笑了一笑:“双鸾此番犯了大错,所以我不欲留下她了。”

汝宁郡主立刻道:“那可否让我将人带出宫去——”

杨云溪看着汝宁郡主,目光陡然就冷了下来:“这个却是不可能的。郡主也不必再试探我了。今日郡主若是来要人的,那么郡主还是早些回去养着身子罢。”

杨云溪的语气太冷,汝宁郡主手指一紧,随即心便是沉了下去,抿着唇更是半晌说不出来一句话。

其实试探了这么半天,汝宁郡主已经很清楚,杨云溪的确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了。而且态度也很坚决——这事儿杨云溪不打算善了了。

唯一值得庆贺的是,或许就是杨云溪也没打算闹得无法收场?

“贵妃娘娘想要什么?”汝宁郡主深吸一口气:“贵妃娘娘这般将卢氏吓唬了一回,又吓唬我一回,到底是想做什么?要杀要剐,还请贵妃娘娘给句准话才是。”

杨云溪听了这话倒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的笑了。兀自笑了半晌,她才道:“哪里又是我想做什么?是该我问问义母您,您想做什么?”

汝宁郡主自嘲一笑:“贵妃娘娘这话却是言重了。若是我想做什么,就能怎么着,我又何必如此煞费苦心呢?只是我想问问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昔日说的话,怎么的就不算数了?阿石才多大?贵妃娘娘就如此的迫不及待了。怪道当初贵妃娘娘不肯帮着阿石争那位置,如今看来也是因为贵妃娘娘心中有私心罢?”

到了这个时候,倒是还没想到汝宁郡主居然还要倒打一耙。

杨云溪禁不住的笑出声来,她是真觉得听见了这个世上最好笑的话了。笑过之后,她摸了摸有些酸疼的腮帮子,就这么抬眼看着汝宁郡主,双眸竟是再亮不过:“郡主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养了阿石是图了什么好处?所以合该被你们如此算计?”

杨云溪问得犀利又直白。

汝宁郡主却是不好意思直接说是,半晌才婉转道:“其实贵妃娘娘有了阿石,阿石日后也会将贵妃娘娘当生母孝敬的。”

汝宁郡主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憋屈的味道。显然是觉得以她的身份说这个,是有些委屈了。而且以阿石的身份来说,她说这句话,也是委屈了阿石了。

杨云溪却是又禁不住笑了,“既是如此,那我就将阿石还给古家罢。我倒是要看看,谁愿意要,又有谁敢要?!”

杨云溪心里是真有些恼了,话自然也就重了起来:“莫非郡主忘了当时阿石是个什么状况了不成?不瞒郡主说,当时阿石生下来,若不是命大,是真真的活不成的!双胎中的那个大点儿的,其实根本就是个死胎!当时阿石多孱弱?奶娘捧着手都是发抖的!”

养活阿石,真的是不同意。

“就阿石那身子,当时所有人都是觉得养不活的。郡主不如告诉我,我当时怎么能够笃定能从阿石身上赚得好处?莫非我有灵丹妙药不成?”杨云溪连连冷笑,语气也越发不客气:“说句不好听的话,郡主也未免太蹬鼻子上脸了!我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给你们古家脸面,郡主就是这样待我的?不知郡主看到恩将仇报这四个字的时候,心里亏心不亏心?”

杨云溪这般痛斥了一顿,汝宁郡主自然是脸上烧得慌。

说实话,这辈子还真没人这么跟汝宁郡主说过话。就算意思差不多,可是也都是再隐晦不过的。哪里比得上这般明白直接的叫人臊得慌?

杨云溪就这么看着汝宁郡主,唇边冷笑就没消散过。

汝宁郡主咬咬牙:“贵妃娘娘又何必将话说得这样难听?咱们都是体面——”

“体面?”杨云溪收敛了笑容,却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郡主这是还觉得我身份低不配和您这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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