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梅的眼神,便是中正平和那一种。而此时岁梅神色虽然有些不安和惭愧,可是却也并无多少心虚。可见岁梅心中只怕是觉得她办了事儿,而杨云溪也许诺过,所以这个奖赏拿得不亏心。
“岁梅,你家中有多少人?”杨云溪叫了岁梅起来,又让青釉去取二百两银子。
岁梅见杨云溪并无不愉之色,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奴婢家中还有三个哥哥,只是因了奴婢自幼进宫所以也不甚亲近。只是父亲当初在家中时对奴婢十分疼爱,若不是世道艰难……”
“孝顺父母,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点你也不必觉得有什么。”杨云溪看着岁梅如此,便是出声安抚了一句。平心而论,岁梅这样其实也算十分孝顺了。毕竟小时候就被卖进宫了,又分隔多年。记不记得都是个问题了,还哪里来的孝顺?
岁梅的神色便是又松了松。
“你若是不放心老父,我也可让我家中多为照拂。”见时机差不多了,杨云溪便是直接出了这么一句话。算是隐晦的表明了意思。
岁梅猛地抬起头来,有点儿不敢置信。
杨云溪笑着颔首:“在我跟前服侍的,只要忠心,我都不会亏待了她们。别的不说,这个忠心两个字却是必须的。”
可以没什么能力,可以有些缺点,可是绝不能少了忠心两个字。这是最低的要求。
岁梅越发激动起来,最后便是站起身来,猛的朝着杨云溪跪下了:“主子若肯信任奴婢,奴婢万死不辞。”
杨云溪越发笑得厉害:“我要你万死不辞做什么?只要你用忠心回报我的这份信任就好。”
岁梅便是指天发誓的说了一番表忠心的话。杨云溪却是摇摇头:“此时说什么我只且听着,你若要我相信,却还得拿出实际行动来。从今日起,你便是跟着青釉学着,给她打下手罢。”
岁梅捧着二百两银子出去的时候,几乎是只觉得脚下有些轻飘飘的,几乎都有点儿不着力的感觉了。
杨云溪则是看着青釉:“你觉得如何?”
青釉只是笑:“感觉还行,至少够诚实,也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杨云溪喝了一口鸡汤,便是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说别的,只说这份诚实便是当得起我的信任了。”
因了想要喂奶,如今杨云溪已是不敢再喝药了。所以便是不管补身子的药还是恢复伤处的药都是停了,只是慢慢养着伤。好在坐月子的时候也不必担心伤处的问题,便是由着她慢慢养着。
杨云溪觉得胸口有些发涨,便是问青釉:“怎么奶娘今儿没将小虫儿抱过来?你去看看,若是醒着便是抱过来罢。”
青釉便是笑:“主子想小虫儿了?一般怕主子这儿有事儿,所以奶娘是不敢随时抱着小虫儿过来的。”
杨云溪顿时笑了:“我能有什么事儿?叫奶娘只管抱过来。”这几日观察下来,她也是发现了。这个奶娘还是挺不错的,就是胆子太小了一些。每次朱礼来的时候,吓得连气都不敢喘一口的。
奶娘很快就将小虫儿抱了过来,看着只有青釉,便是低声道:“小郡主刚醒来,换了尿布什么的。还没喂奶。”
显然这就是奶娘知道了杨云溪打算自己喂奶,所以故意没给小虫儿喂奶了。杨云溪点点头,倒是很满意,便是笑道:“青釉,你去拿一对我戴过的那个赤金梅花镯给奶娘罢。”
青釉知道这是要赏赐的意思,便是又做主添了一个荷包。荷包里头装的是一些银锞子。银子不多,可样子精美。再加上做工精良的荷包,也是值不少的。
奶娘自是谢恩不止。杨云溪也不立刻叫奶娘起来,只是轻声道:“你好好照顾着小虫儿,也别生出其他什么心思,以后自然不只是这点好处。可若你但凡敢有些外心,或是想着利用小虫儿,不用殿下来,我便是能叫你生死不能。”
奶娘是从宫外带进来的,虽然教导了规矩,可是总归对宫里不熟悉。就怕到时候被有心人诱导或是收买了,便是整个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这个警钟,杨云溪却是觉得应该是要提前敲响的。让奶娘心里有个底线才好。
奶娘还没见过杨云溪冷了脸的样子,以前还想着杨云溪倒是个和气的。不过现在一看……却是觉得杨云溪这么冷了脸说话的样子,着实是让人连对视都不敢有片刻。
总之就是气势十足,让人不由自主的便是觉得低了一头。只能臣服。
杨云溪当然也不会做得太过,随即又让青釉将奶娘亲自扶起来了,软了语气:“好好照顾着小虫儿。别马虎了。”
奶娘毕恭毕敬,胆战心惊的应了。
小虫儿显然也是饿了,见这么久了杨云溪也不肯喂奶,便是哼哼唧唧的不高兴起来。又仿佛是知道自己吃的在哪儿似的用小手乱抓。
杨云溪便是忍不住笑,又忙解开衣襟给小虫儿喂奶。小虫儿吃到了奶,便是心满意足的样子,也不哼唧了,专心致志的开始“用膳”。
杨云溪摇头:“小小的人儿,倒像是知道。”
奶娘大着胆子笑道:“怎么能不知道呢?别看小郡主小,都是知道的。吃了几日主子的奶,小郡主倒是都不大肯吃我的奶了。”
虽然知道奶娘这话多半是说着取悦自己的,可是杨云溪听在耳朵里,却是依然觉得高兴无比。拿着手指去点小虫儿的鼻尖。
小虫儿吃奶吃得专心,也不在意。小眼睛也是闭着的。
杨云溪仔细看着小虫儿的眉眼,便是皱了皱眉:“倒是不大像我。”
青釉凑上来看了一阵子,很是笃定道:“倒是有点儿像殿下。”
杨云溪看了一阵子也是觉得的确更像是朱礼,便是又点了点小虫儿:“你个小没良心的。”
青釉抿唇笑:“主子且别说这话。回头殿下听见了,仔细恼了你。”
杨云溪轻哼一声:“恼我作甚?他自有他的美人作陪呢,哪里又会来听这一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