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一段路
第247章一段路
月光洒落，把两个并肩而行的影子，拖长。本来寂静、神秘的宗陵，似乎剥开了遮盖其上的白雾，变得生机勃**来，鸟儿在欢腾、植物在喜悦、小动物们在林间嬉戏……似乎，他们也感觉到界域主人的好心情。
“一模一样。”走过护城河，贺无言抬头仰望高耸的城墙，指着城门一处缺损处。“那里是之前我们喝酒时，西楼你喝醉了，一掌拍出来的。”
他们于春日暖风中踏马而行、于夏日炎炎中划船游湖、于秋风落叶中狩猎烤羊、于寒风腊月中红衣滑雪、于白日筹划千里、于深夜把酒言欢……似乎，千年前发生的一幕幕，都深深刻印在记忆的深处，每一帧每一贴都记得格外清晰。
“倒是记得清楚。”
西楼失声一笑，抬手对着城墙长的瞭望处，打了个手势。
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门后有身被弓弩的弓弩手、一身铠甲的尖兵、骑马而立的骑兵……更有身着普通衣裳的老弱妇孺，他们的视线集体落在高大的男子脸上，不愿眨动一下，生怕下一秒眼前之人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言，去吧，独自走完这段路，我在观星楼顶等你。”
少年轻轻一推男子的后背，将人推入城中，而他……笑着转身，跟温傲、画师他们绕道离开这不太适合他们的场景。
“陛下，你想吃的酱香饼，老林给你烙好了。还放了牛肉。”
“陛下，一会儿要来吃老朽煮的桂花汤圆。”
“陛下，越来越帅了。”
“陛下，一定要来桂阁，再给您画一幅画像。”
“陛下，你之前定的黑袍，绣娘都给你绣好了。”
……
百姓们的问候，都是那般的淳朴。他们这片区，特别是商业区附近的住户，跟陛下是最熟的，小时候的陛下就喜欢自由、喜欢东跑西跑，可以说陛下就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陛下，老王还在钓鱼，半天钓不起来。”
“陛下你必须给我们做主，左翼老是欺负我们。”
“呸，陛下明明是他们弓弩营的，抢人。”
“老大，老马不靠谱，管着战马不给。”
……
一个个士兵，叫喊起来，让整个场面变得有些……群魔乱舞起来。
贺无言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鼻子一酸。半晌，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
“我……回来了。”
周围寂静了片刻，低低的哭泣声或是笑声，响起。
他们哭，哭陛下的不容易、哭他们的遭遇；他们笑，笑陛下能安全回来、笑陛下还是跟之前一般。
闹腾许久，贺无言那是吃了酱香饼又吃了汤圆又喝了粥，还跟人连喝了十几碗酒，最后还是贺厉看不下去，拉开嗓子吼了一声。
“好了！国师大人还在楼上等着陛下，正事要紧。”
提到国师还在等陛下，围在周围的人群、还想凑上前的人纷纷让出通往观星楼的大道。
“陛下快去，别让国师等久了。”
“陛下快点。”
“对呀，别让国师等久了。”
……
大家都知道，国师这些年都很辛苦，建宗陵、四处奔波、抵御外来者、还要时不时把关于贺无言的转世消息传回来，所作所为，都是在为了他们。
他们对于国师，心中是尊重与敬仰。
贺无言看出这一点，笑了笑，拿了老王婆做的甜糕，直奔最高的观星楼而去。
这是一座高高耸立，似与天空链接的木楼，蜿蜒的楼梯一直盘旋而上，每过一大段便有一扇门，通往一层楼。而楼顶，是一片平坦的天台，没有护栏，少年就坐在边沿处，双脚微微摆动，带起白衣珊珊随风舞动，围坐在茶几边的温傲、苏素、画师、小皇帝见人上来，点头打了招呼，错身下楼，留两人一个独立的空间。
“过来，看风景。”
贺无言摆好甜糕，一屁股坐到白衣少年的身边。
举目望去，下方是成片的古色古香的建筑，能看到威严的中式国师府、能看到辉煌的皇宫、能看到高高屹立的城墙、能看到外围的护城河……这里很高，风很大，却能看到更为辽阔的风景。
“感觉如何？”
西楼歪着脑袋，询问。
“嗯……很好，每个人都很好。”
“哈哈哈哈，如此甚好。知道宗陵建立的原因是什么吗？”
贺无言顿了顿，目光落在下方的城市。
“是为了，让他们入轮回吧。”
“嗯，很聪明。天道规则不许灵入轮回，我把全部龙脉汇聚而来作为地之力的源头，以宗陵的星空为天之力的源头，外围的那些天生灵物为五行之力的源头，现在就差阴阳两力，便能开启大阵，架起一座直通轮回的桥梁，送他们入轮回，结束长达千年的寂寥生活。”
“这要是说出去，能吓死很多人。”
贺无言可是差不多把《七策》完全看完的人，也知道很多大型逆天阵法，可……没有一个能和西楼所设下的阵法相比。
“灵的数量太多，必定与天道正面针锋相对。唯一一次机会，不容有失。”
“你……现在跟老子说这些，搞得老子有点不安。”
怎么看，至从自己进入宗陵开始，西楼好像是在托遗嘱，交代后事。
“当年你们因我，被那老家伙所骗，自愿作为祭品因此化作灵，不得入轮回、留存世间千年，此乃我欠你们的，可有些事情我办不到，给你由来。”深深叹了口气，西楼伸手，一根手指头按住贺无言的嘴唇，示意对方先别说话。“不要担忧什么，前面工作我已为你铺垫好，最后一步你只要自信、大胆的迈出即可。”
话落，风停。
整座宗陵的时间，瞬间停滞在一个节点上。掉落的水珠，停顿在半空；打斗的人们，动作悬停下来；还在欢笑的灵，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唯有观星楼顶上的少年与男子，还能行动自如。
“记住，最后一步必须由你来迈出才行，大阵不容有误，只有一次机会。”
眼见西楼说话就要离开，贺无言连忙伸手抓住少年的宽大衣袖。
“你会不会出事？”
“不会。”
“那你会不会死亡？”
“不会。”
“那西楼，这是什么？”
贺无言的速度很快，在少年错愕的瞬间，一把松开衣袖，往上一蹭，抓住西楼的手腕，一拽一翻。
白皙的肌肤上，是红色的妖异纹路。
“毒。”贺无言声音坚决，不容面前的朋友再做狡辩。“你都解不开，如此情况你还要冒险吗？最后一步，老子自己走，大阵剩下的事全由老子来完成。一年做不到那就十年，十年不行那就百年，大不了老子服下长生不老药，也来个千年。”
西楼抬头，望着对方坚定不已的神情，无奈一笑。
“都说了，我不会出事也不会死。”
抽回自己的手，少年掐了一下贺无言的脸颊，已做惩罚，方才离开。
独自站立在观星楼的楼顶，感受着身周禁止的时间，贺无言低着头，把玩手中一颗赤色小丹药，眼中是少见的狠辣。
舌，舔舐过上颚。
有些，想吃棒棒糖了。
齁甜感，才能让脑子转得快些。
“最后一步吗？”
老者濡很苦恼，也很憋屈。
他们部落进入宗陵的人，至少近百人，差不多把整个部落里全部的青年壮年都带了出来。谁知道，一入宗陵他们就被分散开，老者濡身边也就三个晚辈。
带着他们走了一路，心中对于宗陵更是畏惧，比起神山还要畏惧。神山不过是居住、隐藏了一群怪物，而这里……规则明显，危机无处不在。
第四天晚上，一个晚辈在他毫不察觉的情况下，被幻术迷了心智、突然自杀。
更绝的是，宗陵里居然有上千数量的军队，有组织有纪律。他们如羔羊般，被驱赶着往前跑，直到只剩下他一人，落入一个漆黑的地洞。
没有出路，没有光线，这里似乎是个密闭的空间。
“或许，我会死在这里？”
老者濡很是不甘心，他还没有杀死那个欺骗了他几十年的少年、他还没能让部落得到龙脉的庇护再创辉煌、他还没有去把沈岩的尸体带回部落埋葬……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有做。
黑暗中，老者濡想了很多。
他想起了自己还是部落大祭司时，一次云游中他在河岸边捡到了一个漂亮的小婴儿，那双金色的眸子真的很漂亮、很美，那是神话里的神明才拥有的眼睛。自己把婴儿带回部落，宣称婴儿是部落的新任神子，那时的他笃定，如此特殊的神子必将把部落带向辉煌，甚至是赶超历史上每一位神子。
神子长得很快，外表也与他那双金眸般漂亮，跟部落里的小孩不同，肌肤嫩滑白皙，整天眨着一双大眼睛，见人就会甜甜的叫人，甚至想叫自己——老师，神子说他想像自己一般，学很多东西成为部落下一任祭司。那时候的自己，被吓了一跳，一再强调——您是神子，首领、祭司都没有您身份尊贵。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说话甜甜的孩子，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不再带着笑容。好像……是第一次把他丢进神殿深处，独自待了七天的洗礼后吧。
大改变是在孩子五岁时，他得到了将会有能成为神的人，降临人间，他丢下年幼的孩子，带着部落里最强悍的战士，前往千年冰封从未有过绿色的森林，在那里、在冰封的湖泊边，他带着族人再次遇到了神子，宛如神……那一刻，他自己告诉自己——面前的孩子真的是神的转世，那双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
神子不再是神子，他下令让散落在外的各个部落分支，把神殿里的神像都改为神的模样，整个部落耗费全部库存，修建了一座神山。神居于那扇门后，而他……则是传达神之意志的唯一使者，那一刻他甚至感觉他也成为了一名能与神通话的神子。
??跟我走一段路、观一路景、听前尘往事；陪我看一场戏、演一段剧、落下最后一幕；与我饮一壶酒、唱一首歌、赏一轮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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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