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韩偓只是沉闷,那这个赵崇凝完全就是木头人了。

而且是个很执拗的木头人。

李晔终于知道劲正雅重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就一个字“刚”!

和韩偓还能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韩偓虽然从来不笑,但也不会说什么。

赵崇凝就不一样了,皱着眉毛,教育李晔皇帝应该端庄稳重,否则不足以立威。

这不是找了个心腹,而是一个祖宗,偏偏李晔还挑不到他什么毛病。

从他身上,李晔完美体会到古代文人的风骨。

这是跟魏征一样的人物。

眼下用人之际,除了他,李晔也不知道什么人能用,若是搞了个卧底在身边,那就真是要命了。

不过赵崇凝做事真的没话说,不仅把朝中近日的动向看的一清二楚,还能从一些人的小动作分析出动机。

能做事,就是有用之人,所以李晔也就不苛求其他东西了。

千人千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

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合自己的脾性。

若是有人跟皇帝特别合得来,那皇帝就要当心了。

送走了赵崇凝,李晔收拾兔崽子们的一天又开始了。

负重跑步、负重队列,还有负重……念诗。

李晔本来想搞一些军歌唱一唱,不过他这人天生五音不全,当年军训的歌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曾经在KTV吓跑一个重要客户以后,就发誓不唱了,人要有自知之明。

唐诗是个好东西,在这时代的感染力绝对比唱歌强,也比唱歌更激励志气。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

这些诗句大多通俗易懂,脍炙人口,就算不识字,也能明白其中的慷慨激昂!

李晔真的很庆幸这是唐朝,有唐诗这样的文化瑰宝。

念着念着,连李晔这样后世来的穿越者都被感染了,他忽然觉得身上六十斤的盔甲不是个事,自己还能为大唐承担更多。

大唐,一个伟大的时代,一个激励人心的时代!

他都这样了,小伙子们更不用说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吼这样的诗,怎么能不热血沸腾,怎么能不想着提刀为大唐为皇帝李晔砍点什么?

年轻人都是有梦想的,有梦想就不会觉得累!

但除了梦想,李晔更想给他们灌输信念。

只有信念才能让他们跟唐末武人区分开来。

十几天的训练下来,众人完成了蜕变,终于有些军人的样貌了,明显区别于神策军的惫懒。

就连李晔这个四体不勤的家伙也健壮了不少。

看着他们,李晔就像看着自己种下的庄稼茁壮成长起来。

既然训练差不多了,就要考核。

后世小学生都有期中期末考试。

是时候检验成果了。

李晔设置了两个项目,一是负重,二是越障。

大明宫里有很多宫殿废墟,李晔按照后世电视上看到的,照样画葫芦,就地取材,设计了一系列的障碍,而且还设置了陷阱,主要就是检验他们的随机应变能力。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总有人想当带头大哥。

现在,李晔给他们机会。

不怕你没野心,不怕你想往上爬,就怕你没本事。

负重跑相对比较简单,难的是越障,特别是李晔深知人性的弱点,设置的陷阱很有针对性。

比如在一堆曲折的路线中故意设计一条近道,自作聪明的人肯定抄近道,近道的陷阱是其他路线的几倍。

但别以为远路就没事,同样有陷阱在等着。

唐代的小伙子们哪玩过这些?一个个被整的灰头土脸。

李晔在一边哈哈大笑,为自己的杰作而兴奋不已。

不过聪明人还是有的,比如周云翼,这小子真的就是灵狐转世,在各种陷阱里游刃有余。

张行瑾最鸡贼,特别了解李晔的心思,很多针对人性弱点的陷阱对他没用,人家根本不落套。

还有辛四郎,这家伙简直就是人形坦克,皮糙肉厚,李晔设置陷阱的时候,没有弄杀伤性的,大多以困缚为主,这家伙力大无穷,直接拆了。

从早上折腾到下午,结束的时候,一个个被整的怀疑人生。

结果还不错,有三十人通过了考验。

表现特别突出的有九人,除了周云翼、辛四郎、张行瑾,还有杨鉴、李效奇、马开山、安思成,最令李晔惊奇的居然还有两个外族人。

一个党项人,拓跋云归,一个突厥人阿史那真延。

这两人的姓氏大有来头啊。

特别是阿史那,好像还是突厥的王姓,不过突厥当年被大唐打垮之后,一部分融入大唐,一部分跑去了中亚大草原。

融入大草原的基本都改了汉姓,这怎么又蹦出一个阿史那真延?

算了,李晔也搞不懂。

两人只是姓氏有些特别,穿着长相跟唐人一模一样,说一口流利长安官话,李晔问他俩老祖宗是谁,他俩早忘了,声称自己是最纯粹的大唐子民,绝不是草原来的蛮夷。

李晔啧啧称奇,这比唐人还像唐人啊,连祖宗都不认。

有了这九人,李晔的核心武力就有了大致轮廓,任命九人为什长,本来寻思着叫小队长的,感觉跟小鬼子似的,还是遵守唐军军制叫什长。

为了避免有人才被遗漏,还特意下令不服的人可以找着九人单挑。

结果还真有愣头青上场。

唐末这个武人暴走的时代,随便一个人都有几手拳脚功夫,年轻人总觉得自己最牛叉,谁也不服。

这九人能脱颖而出,绝不是偶然,挑战者没一个成功的。

没人有意见了,李晔就将众人分成九队,每队差不多二十五人,每个队五个伍,伍长由通过考核的人中间选,不够的先空着,以后提拔上进者。

框架总算搭建起来了,李晔就可以稍稍放手了,每日他只需颁布训练项目,九个队长就会自己完成,李晔就能将重心放在思想教育上面。

为此他在赵崇凝的帮助下梳理了大唐的历史,加上后世网上看到的一些资料,在口头上重现了大唐的光辉。

十六七八的少年,正是世界观人生观形成的时候,有了李晔这么一个“人生好导师”的引导,不怕他们不成为大唐的狂热分子。

有了这些人,李晔接下来就可以做更多的事了。

李晔心中有个庞大的计划,所以对他们有更高的期待。

长安一百零八坊,最鼎盛的时候,人口超过一百万,同时期的西方,人口过一万就算是不得了的大城。

要复兴大唐,首先就要吸纳更多的人口。

九个小队,每天完成固定的训练任务之后,还要在长安城救助无依无靠的人,或是出城找那流民。

李晔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在长安城西北角的修真坊设了个收容站,来者不拒,老人、小孩儿、妇人,一个个面黄肌瘦的,青壮汉子很少,要么在流落长安之前被抓了壮丁,要么上山当了山大王。

收容的人多了,吃喝都是个事儿。

韩全诲好几次找李晔诉苦,说他这个宰相当得有多难,多辛苦,管着全长安,皇帝陛下一定要知道他的忠心,不要再给他惹事了。

李晔的确看见韩全诲鬓角多了几根白发,暗想这家伙似乎不像历史上说的那么难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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