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周围的瘴气太重,一直到那人靠近了,唐今才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青年身上穿着太微弟子服,腰间挂着太微弟子玉牌,看样子,应该是太微宗的弟子。
可对方的脸却又让她感到很陌生。
倒也不能说是陌生,看着那张脸,唐今隐隐有种熟悉感,像是曾在哪见过,可让她具体说出是在哪见的对方,对方叫什么名字,她又说不出来。
若再说得具体些,便好像对方长了一张随处可见的,毫无记忆点的大众脸一样。
唐今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但这一次来的太微弟子也确实不是每一个她都认识。
况且对方身上挂着的那弟子玉牌并没有异样——
太微宗的弟子玉牌具有认主的功能,旁人就算是捡到了玉牌那玉牌也会变得黯淡无光,对方应该就是太微宗的弟子无疑。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唐今的目光就转而落到了对方手臂上那个深可见骨,将周围一片白衣都染红了的伤口上。
她主动朝对方走去,“被攻击了?”
或许是因为她腰间同样挂着的太微弟子玉牌,在她靠近的时候,那人并没有防备,只是微微点头,嗓音有些沙哑地应了一声:“嗯……”
唐今走近,看着他手臂上那个像是爪痕的伤口,“灵兽?”
青年垂眸,“一只黑虎忽而从林中窜出,我一时不慎便被它伤了。”
黑虎……
唐今摸了摸鼻子,半晌,她问了一句:“没吃过疗伤的丹药吗?”
“疗伤丹没有作用。”
都受了这么重的伤,疗伤丹药肯定是吃过了的,只是修真界中有些灵兽造成的伤口太过特殊,便是服用丹药也无法恢复。
唐今看着他手臂上那个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皱了皱眉,“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我先替你包扎吧。”
那太微弟子低声应了一句“好”,又道:“多谢……”
“都是同门,不必言谢。”
唐今让他在一旁的树墩上坐下,从储物袋中找出止血药粉和布条。
她一边帮青年处理手臂上那可怖的伤口,一边闲聊般地问:“说来我好像未曾见过你,你是哪个峰的?”
“主峰。”
“主峰?”唐今挑了下眉,“和彧之师兄一个峰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嗯。”
青年手臂上的伤口太深,都已经将半边肩膀的衣服染红。
唐今将他伤口处的衣服处理掉,继续问:“你是新入门的弟子?主峰的弟子除去新弟子外,我大多也都见过的。”
青年顿了一下,少顷,“嗯。”
“若是这么说来,你算是我师弟了。”唐今看了他一眼,“玄玉山唐今,还没问过师弟的名字。”
这个问题青年倒是没再犹豫了,“宿星。”
“宿星?”唐今念了一遍这名字,但生出的感觉却依旧是如刚刚那般。
听着好像有点耳熟,像是在哪听过,可让她说出具体是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她又说不出来。
不过她越是深想这个名字,越是打量对方,她对对方那种模糊不清的印象,就越是变得清晰。
就好像她真的曾在哪见过这样一个叫宿星的太微弟子一般。
唐今将青年手臂上的伤口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暂时止住血后便道:“这瘴林中阵法机关不少,独自一人实在太过危险,既然遇见了,我们便一起走吧宿师弟。”
宿星抬眸看她,那双眼睛意外的清透干净,“好。”
唐今眉头抬了一下,她算是看出来了,她这位宿师弟似乎不太爱说话,从方才到现在,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也不过是告诉她是什么伤了自己的时候。
黑虎……
如果不出意外的,应该就是被她放走的那只黑虎了。
唐今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瓶补充灵力的丹药递给宿星,“师弟还能走吗?这地方不宜久留,我们要尽快离开。”
宿星接过她递来的那瓶丹药,“并无大碍,走吧。”
见他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唐今便也不再说什么,开始寻找走出这片瘴气林的办法。
凭借自己的方向感迎走唐今已经试过了,不行。
这片林子里有一个巨大的阵法,将整片林子的空间打乱,让林子里的人怎么也走不出去。
不过在宿星出现前,唐今就已经想到一个办法,准备实践了。
唐今看了眼天上的月亮,选定了一个方向。
灵剑随着灵力的灌入而发出嗡鸣,如银月般的剑光骤然照亮天地,就连林中的瘴气都一度被那剑气劈开。
而唐今挥剑的方向的地面上,更是直接而多出了一道极深极深的剑痕。
剑痕往前延续了大概十米的距离,但奇怪的是,那本该继续延续下的剑痕却像是忽而被截断了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唐今收了剑,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宿星,“待会师弟跟着我走便是了。”
宿星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的动作,闻言,点了点头。
唐今便沿着地面上那道极深的剑痕走了起来,不过当她走到那道剑痕的尽头后,她没有再继续往前,而是沿着某种圆弧曲线开始往另一个方向走。
走了一会,她终于看到了那道本该存在,却莫名消失的剑痕。
不过剑痕是出现了,但唐今回头一看,却发现那本该跟在她身后的师弟不见了。
她在原地等了一会,没等到人,许久,还是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倒回去,找那走丢的便宜师弟。
便宜师弟也没丢太远,她往回走了一会,便见那脸色还苍白着的青年站在某个错乱的小空间里,一动不动。
像是走错路只能乖乖待在原地等待家长来找的小孩一样。
看见她回来,宿星唇动了动,“……抱歉。”
青年低垂着眉眼,那平平无奇的模样和刚才看起来也没有太多的区别,可看着对方这副样子,唐今也不好再去怪罪什么了。
虽然她本来也没有要怪对方的想法。
唐今不打算继续在这里耽误时间,便直接道:“这林中的阵法太过复杂,未免走散,若是师弟不介意,便牵着我一起走吧。”
宿星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淡色的唇微抿了一下,许久,还是慢慢伸出手,牵住了唐今,“嗯。”
不论唐今还是宿星,他们的手都是一样的凉,而两只同样带着凉意的手相牵,就像是玉碰上冰雪一样。
玉本身其实是没有温度的,对方如冰雪,那它便也会是冷的,但若靠近自己的是火焰,那它迟早都会变得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