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唐今醒过来的时候,陆彧之已经拿着药膏回来了。
见她醒了,陆彧之走到床边扶着她慢慢坐起,“腰还痛吗?”
唐今想起这事,感受了一下,然后便有些稀奇地摇了摇头。
陆彧之倒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不痛了就好。以防万一,这药膏就放在师弟这里,若是师弟还痛便用它按按。”
唐今不由得看向陆彧之,在空中化字:师兄,你帮我上了药吗?
青年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僵硬了几分。
“……师弟方才一直睡着……我想伤不能耽误,便替师弟先上了点药。”
说完一句,青年又解释:“是用药拨上的……冒犯了师弟,我……”
越说,陆彧之的声音就越小。
眼见好好的一个端方君子变得像是未曾见过世面,结结巴巴的秀才书生一样,唐今有些想笑,但见青年那羞窘的模样,又不得不将笑给憋了回去。
她坐正,伸手在青年面下落下了一行行字。
多亏了师兄替我寻来药膏,我才能这么快好转。
师兄替我上药,是帮我,怎么会是冒犯呢?
陆彧之看着面前那些安慰的字句,面上的神色却没有半分的轻松。
当然,他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错,可是……
就连他自己也无法保证,在刚刚,他替小师弟上药时,他的内心是不是可以坦荡到坦然地接受小师弟的感谢。
或许正因为不是,所以他现在才会这样。
陆彧之微微掩眸。
他实在不知道究竟走错了哪一步,让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样。
或许,从那天之后他就应该避开小师弟的。这样继续下去……
青年久久没有回话,垂眸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唐今不由得低身,歪过头从下往上去看陆彧之的表情。
她在空中化出一行小字:师兄?
陆彧之回过神,“……刚刚想到了一些琐事。”
唐今垂眸,又重新看他:若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些。
心事……
青年凝眸看着她,良久,唇微动:“阿今……”
唐今眨了下眼睛,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但下一刻,青年唇角微扬,清浅的笑意将眼底的万千思绪掩盖,“卢师妹的比赛要开始了,你该起了,师弟。”
唐今又眨了一下眼睛。
很明显地,陆彧之是在转移话题。
但陆彧之不想说,她逼也没什么意义。
况且……
于是,唐今便像是将将才反应过来一般,慌忙抱着被子起身,冲去了衣柜旁。
“还有一刻钟,小心别再扭到腰了。”陆彧之有些好笑地嘱咐了一句,半晌,又敛下了眸。
把心事说出来,好像是好受了些。青年带着几分苦中作乐的想法这么想着。
只不过等他整理好思绪再次抬眸的时候,便看见那抱着被子的唐今一脚将被子踹回床上,然后拉开衣柜便开始换衣服。
陆彧之僵了一下,下意识闭上眼睛背过了身。
转过身后,陆彧之深深叹了口气,忍不住无奈地伸手捂住了眼睛。
他那方才才觉得轻松了一点的心情,好像一下便又变得沉重了起来……
……
紧赶慢赶的,两人到底还是在卢慕雪的比赛开始前赶到了白石广场。
虽然这一场比赛的胜负并没有什么悬念,但在卢慕雪获得优胜的时候,包括唐今在内的其他一众太微弟子都还是对卢慕雪表示了祝贺。
五大宗门的弟子大比就这样顺顺利利地进行着。
而随着比赛日程的进行,一天又一天地过去,原本的一千多名参赛弟子也逐渐减少到了一百名、五十名、二十名。
争夺前二十时的比赛便已精彩得让人舍不得眨眼,到了争夺前十名的比赛时,原本还会空下些位置的座席便已经被坐得满满当当,一个空位都找不到。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如今还站在台上的这些弟子,全部都是修真界未来的顶梁支柱。
“看来这一届的弟子们也很出色啊。”
宗主长老们坐着的观者席上,叶长痕看着台下正在进行的一场比赛,不由得欣慰道。
“是啊。”一个天衍宗的长老点了点头,“御灵宗的洪亮第一次参加大比便表现如此优异,也难怪御灵宗那个老乌龟将他收为关门弟子了。”
一旁的御灵宗长老听着前面的话还舒服着,听到后面那句便忍不住怪了脸色:“哼,怎么也比不过你们天衍宗那位一点就炸的大小姐才是。”
就算是上几岁年的年纪了,但该吵的架可是一次都不会少吵。
一旁的凌云宗来人和弥音宗又都是只会看好戏的,叶长痕只能出声:“弟子们都在底下看着,两位可不要伤了和气。”
由叶长痕这么一提醒,天衍宗和御灵宗那两位互相看不顺眼的长老这才各自白了对方一眼,扭回了头。
但这事可还没完。
这位大比凌云宗和弥音宗来的可不止有长老,还有两大宗门的宗主本人。
弥音宗宗主的气质与那月千吟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成熟,也更加从容。
她撑着脸目光幽幽地看着台上的比赛,声音凉凉,“虽说洪亮和红豆都有希望夺得魁首,但说到底,最有希望的还是凌云宗的那位小秦公子吧?”B
听到女子轻悠悠的话语,凌云宗宗主慢悠悠喝了口茶,“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彧之没有参加这一届的大比。不然哪还有小舜子什么事啊。”
原本坐在一旁观看比赛的陆彧之有点无奈,但还是不由得回:“百里宗主过誉了。”
“诶,这可不是过誉。”凌云宗宗主似笑非笑,“如你这般第一次参加弟子大比开始到之后参加的每一届都包揽魁首的人,此前可只有过一个啊。”
陆彧之敛眸,“比之道君,弟子还差太多。”
凌云宗宗主没有否认他的话,却也道:“你很不错,无需妄自菲薄。”
一群人的话题从比赛台上的弟子引到了陆彧之身上,最后又还是引到了温折玉的身上。
话都说到这里了,天衍宗长老看着台下的弟子,也不由得回忆了起来:“说起来,当年他参与的那届大比,正是在天衍宗。”
弥音宗的宗主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那时我还庆幸过,我与他并非同一辈人。不然……”
弥音宗宗主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不少人都听懂了她的未尽之意。
幸亏他们与她不是同一辈人,不然只怕此后一生都要生活在对方的阴影之下了。
说着说着,不少人都似有若无地看了叶长痕一眼。
一旁的陆彧之此时也听出了些什么,他不由得看向叶长痕,却看见男人嘴角抽搐着,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痛苦的事情。
就在陆彧之以拳抵唇掩盖笑意的时候,那撑着侧脸的弥音宗宗主又慢悠悠地开口,终于将真正的问题抛了出来:
“说来,他好像收了位弟子吧?怎么这大比都要结束了我也还没看见人呢?”